第二天中午,蝶舞正在吃饭的时候,寒烨昭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幅画卷,也不等人施礼,就向书房走去,“蝶舞,你过来。”
蝶舞听不出他的情绪,莫名其妙地随他走进书房。
寒烨昭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把手里的画卷递给蝶舞。
难道又是要自己临摹的?蝶舞苦着脸把画卷展开来,看到自己栩栩如生的画像,不由得愣住了。
寒烨昭含笑看着她,“选一副给你姨娘送去吧。”
“将军费心了,妾身感激不尽。”蝶舞这才仔细观看两幅画的不同之处。一副是她昨日回慕容府时的衣着,秋香色净面褙子,神色端庄;另一幅的自己唇角抿着一丝笑,神色显得很调皮。她飞快地看了寒烨昭一眼,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份好兴致。
“昨日那副,你的脸太圆了。”寒烨昭打趣道。
蝶舞不知该哭该笑,转而岔开了话题:“将军用过饭没有?妾身去叫人传膳。”
“罢了,胡乱吃几口就好。”寒烨昭走进厅堂,坐在饭桌前,看着几样清淡的菜色,看了蝶舞一眼,遣了下人才问:“厨房平日就给你这些菜?”
“不是,不是。”蝶舞这才知道他想偏了,忙解释道,“是妾身的意思。”她是真怕他由着心情胡乱发话,从而打破自己减肥的计划。
寒烨昭半信半疑,“为何?”
蝶舞只好自嘲道:“妾身太胖了,不需大鱼大肉,再者,吃些清淡的也有益处。”
“随你吧。”寒烨昭看了看桌上纹丝未动的白米饭。
蝶舞忙给他盛了一碗饭,乖乖站在一边。
“坐下一起吃吧。”他不是太拘泥礼数的人,征战在外的岁月,常和手下的兵将醉卧沙场。
蝶舞应了声是,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顾自慢吞吞地吃菜。除了早上那一餐,她是从来不吃主食的。日后,说不定还少不得和他同桌吃饭,就算他觉得奇怪,她也无意打破惯例。
好在寒烨昭见惯了奇奇怪怪的事情,好奇心不是很重,看了她两眼就一心一意地吃饭。饭后,盘腿坐在大炕上,翻看大老爷给蝶舞的那本佛经。
蝶舞试探地问:“将军不出门了?”
“嗯。”寒烨昭漫应着。
蝶舞就亲手沏了一壶庐山云雾,端到他面前,给他倒了一杯,恭声道:“妾身不打扰将军了。”
“去吧。”
寒烨昭一面看书,一面喝了两杯茶,之后倚在迎枕上,看到近来难得一见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厅堂的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室内很安静,很暖和。他的心就这样静下来。倦意袭来,安安稳稳入了梦境。
连续几日,寒烨昭都是如此,早间按时出门上早朝,午间回来便不再出门,翻看些书籍,之后就睡到黄昏,晚间偶尔外出彻夜不归。
蝶舞初时觉得无形中受了他的干扰,后来发现他在房里极安静,时日长了,几乎可以忽略掉他的存在,可以专心写字画画,也就慢慢习惯下来。
转眼间,半个月就要过去了。这一日,是寒烨昭歇在期云阁的最后一天。
蝶舞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歇到别处,想必就能忽略掉自己,不会再给自己出些劳心劳力的难题;忧的是他这一离开,钟离薇和那两位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妾室必然会有所举动,开始绞尽脑汁算计自己。
晚间,邵以南来了。
寒烨昭命蝶舞叫人把饭摆到厅堂,又循例不准她去正房请安。因着是最后一日,蝶舞没有多做计较。刚给两个人斟满酒,一名小厮求见寒烨昭,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寒烨昭放下酒杯,对邵以南道:“我有要事要出去一趟。你吃完早些回去歇息。”
“那怎么行?”邵以南很扫兴的样子,“忍了这么些天,指望着今日喝个畅快呢。”看看蝶舞,又笑道:“你若走了,我可是要蝶舞陪我喝酒了。”
寒烨昭起身,淡然一笑:“她倒也不是滴酒不沾的人,也好。”
蝶舞愕然地看向寒烨昭。命妾室陪好友饮酒,她始终觉得不是正人君子能做出来的。他在她眼里,虽然不是彻头彻尾的好人,却也不是轻浮到这种地步的人。
不想,寒烨昭对她笑道:“不必忌讳,也不必把他当人。他若醉了,命墨痕、诗雅把他扔出去就是。”
邵以南听了,怨声载道。
蝶舞听了,一头雾水。
“以南和我是手足,不必计较虚礼。”寒烨昭说完这句,带着小厮走了。
蝶舞听他这样说,又想到自己也不是外人眼中有才有德有貌之人,再有异议、做出扭捏之态,反倒会更让邵以南看轻,也就平静下来。
邵以南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温和笑道:“坐吧。哥哥可是说了,让你把我灌醉。”
蝶舞嘴角抽了抽,笑应着坐下,心里却在嘀咕:也不怕我这顶着花痴帽子的人把你非礼一通。
邵以南把寒烨昭未沾唇的那杯酒送到蝶舞面前,举杯和她相碰。
酒是绍兴花雕。蝶舞试着抿了一口,温得恰到好处的酒液干香醇厚,滚入喉咙之后,觉得酒性很柔和。还好,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这酒本是我常喝的,难为哥哥肯多年迁就。”邵以南说完,对蝶舞亮了亮空杯,用意不需言明。
蝶舞隐约记得花雕又名女儿红,暗笑这倒合了邵以南略显阴柔的形象。对着手里的酒迟疑片刻,一口气饮尽。
“痛快!”邵以南大喜,亲手给蝶舞斟酒,又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