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断了思绪的谢霁抬起头才看见有三艘小艇已划到了距离自己的座船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小艇上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上面的情况,而且刚才又沉浸在思虑之中,直到如此之近才发觉。
“不要再靠过来了!”船夫厉声喝道:“你们没看见船上的金色旗吗?这是桓家的船……”他话还未说完,一柄响箭就将他整个人钉在了船板上。
其余的船工全都是雇佣来的人,哪里见过如此场景,全都吓得脸色大变,有几人甚至当即跳入冷冰的河水中,想要逃命。
“嗖嗖嗖!”几声箭响,那跳入水中的船工全都被射死在了江底,一团团鲜红的血水在船头的火把照耀下浮出水面。
谢霁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在这宽达百丈的江面上,就算自己能够幸免,怕也逃不脱那三艘小艇的追踪。
“谢家二小姐!”中间那艘小艇上有人终于说话了:“何宗师近来如何?”
谢霁听得人声,心中倒是稍稍安宁了些:“家师无恙,多谢关心了。”
“哈哈!”那人大笑道:“关心倒谈不上,只是老朋友了,倒想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不好,都是道家一脉嘛,孙某也不能不多操心了。”
孙某?谢霁心下一震,不由得失声道:“你是孙泰?”
对面小艇上传来一声冷哼:“孙神君的名号也是由得你乱叫的?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算了,人家毕竟也是支道林大和尚的入室弟子……”孙泰笑道:“再说了,取名字不是让人叫的,那取来干嘛?”
“是!”刚才说话那人惶恐地说道。
谢霁咬着嘴唇,心想此番怕是凶多吉少了,要是对上一般人还好说,孙泰……她暗地摇了摇头,她再有自信也不敢说能够在与何雷齐名的五斗米道神君手下能走过五招。
“亮灯!”孙泰笑道。
他一声令下,那三艘小艇上全都点燃了孔明灯,一时间照得整个江面光亮无比,而谢霁也终于看清了传说中的孙神君的模样。
孙泰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下巴留着三寸长的胡须,穿着宽大的金色道袍,上面绣着黑色的太极图,整个人仙风道骨,直如神仙中人一般。
只是他那细长的眼睛中隐约可以看见的两粒微小的眼珠总给人一种邪气凛然的感觉,让谢霁很不舒服。
“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孙泰负着双手,问道。
谢霁见每艘小艇上至少有二十人左右,密密麻麻的,每个人手中都持有一把长弓,背着长剑,要论打,那是完全不是对手了。
“还是我过去吧!”孙泰含笑道。
说着,他脚一蹬小艇,整个人跃起近三丈高,在半空中手轻轻地一挥,掷下一块薄板于水面之上,接着脚一点薄板,跳上了谢霁的座船。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一手轻功,怕是连太平道的宗师何雷也使不出来,可见盛名之下,实无虚士。
眼见身高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孙泰站在身前,威势逼人,谢霁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一个不小心险些踩中放在船头的备用船桨,摔倒在地上。
“你不用怕!”孙泰笑道:“我要杀你的话,何必如此麻烦?”
谢霁松了口气,孙泰说的一点也不假,只凭他手下的那近六十名五斗米道教士就足以让谢霁这一船人全都不能活着离开江面。
“不知孙神君深夜驾临,有何指教?”谢霁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拱手问道。
孙泰看着谢霁那张绝美的脸蛋,压下胸头的欲火,把头扭到一边,看似随意地执起一块压舱用的石块,笑问道:“我就不能和太平道的道友走动走动?”
谢霁在心中暗骂了一句王八蛋,有大半夜的围着人家在江面上走动的吗?那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好了,不打趣了!”孙泰见谢霁的表情中带着七八分恐惧,难得地不忍再逗她,“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
说着,他朝船仓里的船工看了一眼,喝道:“你们还在船上,莫非是想等死不成?”
早已被吓得脚软的船工此时倒有了力气,一个个像青蛙一样跳进了水中,谢霁刚松了口气,那三艘小艇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全都围了上去,一排排地长箭射入水底。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所有的船工全都成了鱼虾的晚宴,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逃出去。
“你……”谢霁勃然色变,指着孙泰:“你竟然把他们都杀了?”
“当然!”孙泰一副难道你以为我会放了他们的表情:“我们说的话绝对不能传到另一个人的口中!”
谢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半天才止住胸中的怒火:“你想干什么?”
“你去荆州是不是为了桓温?”孙泰沉声道,这是他第一回敛住笑容,而当他不笑的时候,就像一个冷冰冰的石块一样。
谢霁眉头一挑,正想开口,孙泰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想去杀了桓温?”
谢霁咬着嘴唇,她并不善于伪装,无论是支道林还是何雷都是名家大师,对于这一细枝末节,并不精通。
“你连我都瞒不过,又如何能瞒过桓温那大奸雄?”孙泰嘲讽道。
问题的答案在谢霁的反应中,他就已经得到,这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但她却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孙泰转过身,双手扶在船舱里的栏杆上,“杀了桓温,让天下太平。”
谢霁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在她那张脸孔上总让人觉得意味并不是那么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