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暄并不知道休叙舒要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当她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一座郊外的小屋前,没有不自觉的轻皱了一下。不为别的,只为那屋子里不断散发出来的一阵阵药味。她不知道里面到底住的是什么样的病患,亦没有将自己的问题吐出来。只是静默地跟随者休叙舒,她知道休叙舒会给予她想要的答案的。
而走在前面的休叙舒自顾自地走进去,从容自得的模样仿佛是自己回家一样自然。他对于草药的味道只有喜欢,并没有排斥。径自走到床沿,上面躺着一名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女,休叙舒伸出双指,搭在少女细白的皓腕上面,细细地诊断着她的情况。在一旁的穆暄并没有出声滋扰,而她的脸色却可以与床上的女孩媲美了——
眼看着那少女的脸色耳边充斥着少女痛苦的呻吟,她便知道她的情况一定不会很少的。在静默地空间里,他们谁都没有作声,时间仿佛就这么消逝离散。直到门被外力打开——
“休大夫,您来了。”一位富态的中年妇人走进来,看到休叙舒在此就马上打招呼。“金姑娘自从抹了休大夫给予的药膏之后,已经好多了,有些伤口亦开始结痂。休大夫的药可真神,前一刻还是奄奄一息的,可在抹药之后,呻吟声音已经减弱了。过了好几个时辰,有些伤势较为弱一点的,都已经结痂了,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还真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药呢。”她将刚才采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好,嘴里还叨叨念念的。
休叙舒并没有开口阻止的打算,他还在专心地诊脉——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收回自己的双指,脸色稍霁。“师妹的伤势就有劳福大娘多加费心了。这些药,麻烦你隔三个时辰就给她熬一次,记得每次多熬一碗。师妹此刻的情况,恐怕会有些药咽不下去,得多熬一碗备用。”他沉沉地指导着名唤福大娘的中年妇人。
福大娘圆润的脸盘上挂着令人心安的笑容。“休大夫这是哪的话,即便大夫不说,小的也会尽自己的能力将金姑娘照顾好的。”她是被巫蕹派过来照顾金谨荇,怎敢不将人侍候好呢。虽然不知道巫蕹跟金谨荇的关系,但她看金谨荇居然能够在巫蕹病倒的时候,有权利在府中支撑大局的情况看来,两人的关系匪浅。如今,金谨荇受了伤,而巫蕹特意派她前来照顾,可见金谨荇在巫蕹心中甚是重要呢。
在一旁的穆暄并没有理会两人的互动,她悄然走到金谨荇的床前,近距离地凝视着她。心底里有着一点点的羡慕,她并非瞎子,刚才看休叙舒在诊脉的时候,是多么的小心翼翼。看向床上的病人的眼神很是温柔。如此一来,即便猜不准十分,她也能摸出个七八成来了。休叙舒之前喝醉,只怕亦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姑娘了。
心中甚是羡慕重伤的金谨荇,她不清楚休叙舒跟金谨荇到底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了。她心里清楚不过了,即便她开口询问休叙舒,得到的答案恐怕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吧!
休叙舒交代好需要注意事宜之后,他就带着穆暄匆匆离开了金谨荇的居所,其中并没有多言一句话。两人之间的沉默逐渐让气氛僵凝起来。休叙舒知道穆暄心底里有着疑问,他并无意解释,亦不觉得需要解释些什么。而穆暄则是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个资格询问想要知晓的事实,即便如此,她亦对休叙舒无话可说。从女人的直觉看来,休叙舒与金谨荇的关系非比寻常,绝对一般的师兄妹关系,但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她并没有询问,更担心那个答案——
并非自己所想要得到的。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再次来到巫蕹的府中,穆老爷早就已经拂袖而去。当穆暄知道阿爹差点没被自己的忤逆气得昏死过去,心底里立刻充满了愧疚,但她依旧无悔。心底里更是清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若是再次回到那个家里,肯定不会得到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她不自觉地瞟了在自己身边悠转的休叙舒,她自从看到休叙舒待金谨荇的态度,不由得怀疑,休叙舒会是自己能够托付的对象吗?跟着他,真的会幸福吗?
犹豫跟不安在她的心里蔓延,连眸底亦渲染上了那份担忧。穆暄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休叙舒将这些都看在眼底,并没有多加理会。他只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琉璃跟岑岱他们的身上——
岑岱的伤势在休叙舒的照料下,好了起来,已经行动自如。他不顾他人的反对,径自进入那女宾的居所。“小暄,我曾听闻你将穆伯父气得不轻。”他一进门就劈头就问,但是语气却是肯定的。
正在喝茶的穆暄,闻言,心里的愧疚感觉又再次扬升。天知道她利用了很多的时间才将自己带出这件事的阴影当中。没想到岑岱的一句话就将她的心事给勾动。但她依旧放下茶杯,双眸定定地看着他。“是的。”她不知道岑岱会作何感想,或许会骂她一顿——
闻言,岑岱并没有多言什么,他已经从穆暄的眼神中看出了忏悔。他回想起张管事的转述,穆老爷从最初的恼怒,最后所有的怒气都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虽然不曾为人父,但却能够了解穆老爷的心情——既然这是穆暄自己所选择的道路,那就让她来走出属于自己的未来。“你,真的决定了?”老实说,他实在是不想要穆暄作这样的决定——休叙舒绝对是个危险的人物,只要不是心有所属的姑娘,都难逃他的魅力。只是,他同时也是带刺的,只要碰上去,就一定会被弄得遍体鳞伤。
颌首,穆暄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她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闻岑岱浅浅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就请你记住一件事情,无论你日后幸福与否,我的府邸永远都是你最好的避风港,我永远都是你最好的兄长。”他没有再看穆暄一眼,他知道此刻的穆暄一定是觉得痛苦万分。
他转身走开,才走了两步,就见休叙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这里,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岑岱知道他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去。他耸耸肩,即便休叙舒听到了,那又如何?他也不过是实话实说,对与穆暄,他是给予为兄的最忠实的劝告。与休叙舒擦肩而过——
待岑岱走远之后,休叙舒找了个位置坐下,“方才岑岱与你说了些什么话?”宛似漫不经心的问,顺手拿起另外一个杯子,径自倒了茶。利用杯子挡住藏在眸底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