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珑点头,“明日就启程么?”
“过一两日不行?”
萧珑不好意思地笑,“行啊。是我太心急了。”
“你总要打点好家中一切。”龙九话锋一转,“路上诸事,你要听我的。答应么?”
“答应!”萧珑欣然点头。
第一次,她这么听话,他心里却有些酸楚。很想抱抱她,却强迫自己说道:“回去吧。”
萧珑整了整衣衫,回到宅院,心里直打怵。到了台阶下,抬眼看到了一脸忐忑的东方睿。
这个多嘴多舌的祸根!
萧珑身形掠到东方睿面前,揪住她衣领,“搬弄是非的感觉如何?”见她要出声喊叫,笑道,“我敢担保,你喊叫之前,脸上会被划上几刀。”
东方睿闭紧了嘴巴,一声也不敢吭。
“阿福。”萧珑唤道。
每到萧珑惩罚人的时候,阿福便会即刻应声,这次也不例外:“大小姐有何吩咐?”
“去厨房,找一袋红豆一袋绿豆,掺在一起,让她分别拣出来,每日如此。没有豆子的话,就用糙米黄米代替。”
“好好好!”阿福笑眯眯地走了。
东方睿哀怨地看向萧珑,就要哭出来了,“你看不出来么?龙九已将我几道大穴封死,我已无法运功,等同于一个废人。他说等我改过之后才会为我解穴,你怎么还……”
萧珑听了笑开来,“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收拾你。”事已至此,她索性破罐破摔,声音略略拔高,“我们相识已久,岂能连这点默契都没有。”
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大夫人听到。
她也得逞了——室内即刻传出大夫人的语声:“阿浔!给我滚进来!”
“是!”萧珑脆声答道,却是慢吞吞走进寝室,“娘,您不生气了?”
大夫人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方才你说什么?”
萧珑仍是笑着,坐到床前的矮凳上,“我不这么说,您会让我滚进来么?”
大夫人睁开眼睛,眼神冰冷又复杂,审视半晌,“果真是女大不中留么?”
“哪里,是女大不听话。”萧珑看向门口的丫鬟,“倚红,你下去吧。”
丫鬟却嘟了嘟嘴,转身时道:“小姐!奴婢是绿痕。”
萧珑俏皮地笑了笑,有点心虚。她总记不住下人的名字。
大夫人道:“这几年了,你心里想的似乎只有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回到家中,便似在梦中。”
萧珑低头不语。
大夫人却不罢休,“我知道你不爱听,怎么不还嘴?做贼心虚么?是不是因为龙九?”
萧珑抬头之前已经抿唇微笑,“您说的不假。以前我承认,如今也不会否认。而龙九只是与我相熟之人,至多算是朋友。娘,您不要因为他费神思量了。”
“至多算是朋友?”大夫人笑容冷冽,“你倒是证明给我看。”
萧珑认真地道:“一两日之后,我就将他引出谷中,再回来时,他不会出现。这样可好?”她定定地凝视着大夫人,神色空前的郑重,心里却在打鼓,生怕谎言被看穿。
眼下于她,是先获得允许,离开百花谷。
如果拿到解药,先给母亲、姑姑解毒是最重要的。
龙九会不会跟回来,那不重要。
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尝试。但不能在事情成真之前告诉母亲、姑姑,如果是再一次的失望,她们会是什么心境,会不会就此失去求生的欲望。那才是最可怕的。
的确,她没有把握,甚至不敢去幻想如愿以偿。
母亲与姑姑四年来的煎熬,她感同身受,与她们一样,失望的次数甚至比她们更多,已不敢乐观处事。
在大夫人眼中,她的女儿就是个骗子,所以此时自然半信半疑,“若你食言——”
“随您处置。”
大夫人叹息一声,“我又何尝管得住你,你想走,谁也不能阻拦。退下。”
“我动身时再来辞行。”萧珑起身往外。
大夫人却道:“不必了。龙九不是好相与的,你小心。”是第一次,这般叮嘱。
“嗯!”
“见机行事,不能如愿也不要勉强。”大夫人语声一顿,声音柔和几分,“我等着你回来。”
萧珑用力点头,却没回头,径自走到厅堂。
深深吸气,忍下袭上心头的酸楚。
已经习惯了冷言冷语,此时反倒无法适应柔和的言辞。
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强扯出笑容,去了西稍间。
是二夫人的房间。
二夫人面前放着几碟糕点,她正在享用,看到萧珑,忙站起身,笑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只是过来看看二夫人。”
二夫人挪动小山似的身形,去倒了一杯热茶,“刚沏好的。”
萧珑落座,语声柔和:“有劳。”
知情的或不知情的,看到她们这样,都会疑惑重重。
她们仇深似海,却相敬如宾,太反常。
二夫人扯了扯身上紧巴巴的衣服,谦卑笑道:“大小姐,我这衣服……尺寸不合适了。”
萧珑打量几眼,点头,“明日我命人为你裁制两套。”
二夫人松一口气,屈膝行礼,“多谢大小姐。”
“二夫人何须这么客套,来,坐下说话。”萧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二夫人眼中闪过狐疑,更多的是不安,也不落座,“我站着就好,大小姐有话只管吩咐。”
“我要出门一趟。”萧珑甜甜笑道,“我娘身子不好,二夫人比谁都清楚。我走之后,烦劳二夫人照应一二,不要让我娘动怒才是。”
“那是自然!”二夫人频频点头。
萧珑凝视着眼前人,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前些日子,我看到萧南烟了。”
二夫人眼神变幻不定,再开口语声颤抖:“她、她还好么?”
“好得很,你放心。”萧珑端起茶盏,送到唇边。
二夫人视线在萧珑手上停留刹那,继续问道:“她可曾问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