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情只得照常实说。说是在挽雪生孩子那天,从山下回来,走得急了,把脚扭了。
知义眸子陡地沉了下来,忽然抚额,额上隐隐青筋暴跳着,又似在隐忍什么。
如情不明所以,又心惊胆战,迟疑地道:“哥哥,我也知道,私授外男礼物,确实有违闺训。可是,李骁让丫头红儿直接把盒子送了来,并扬言,若要退还,就亲自送到他的住处。妹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考虑了好一会,只得硬着头皮收下……因为,若还回去,却有瓜田李下之嫌。”最重要的,李骁让红儿送药时,并没外人在场。
知义蓦地起身,来回踱着步子,英气的剑眉皱在一块儿,似有什么烦心事。
如情和余氏不解又焦急地望着他来回踱步的身影,眼巴巴地互望一眼:难不成,这其中,又有什么陷阱?
蓦地,知义停了下来,仔细打量如情。
如情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忍不住缩了脖子,弱弱地问:“哥哥,这么盯我做甚?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确实了不得。”知义道,“我都快被你给气死了。”
余氏如情大惊,知义一向稳重威信十足,如今说出这番话来,证明事情确实严重。可是,除了如情有可能会被传出有损闺誉的名声外,难不成,还有其他更让人震惊的大事么?
知义又继续踱步,踱了好一会儿,仍是没理出个头绪,最后,他忽然咬牙,沉声道:“好了,此事就此揭过,日后不许再提。”然后对余氏道:“严厉管束下人,这之前发生的事,不许对外透出一个字,若有违背,乱棍打死。”
余氏听出了这里头的血腥之味,又见知义脸色黑中带青,知道事情不若外面这样简单,连忙点头,连夜吩咐下去。
所幸,将军府下人早就深知知义的脾性,铁血手腕,杀伐果断,甚至说得上冷血无情,一旦犯在手上,不死也丢半条命。知义先前就下达了命令,下人们哪里还敢议论主子们的事。这回余氏又借知义的名义血淋淋地再度下达这道命令,也知道有些事是他们议论不得的,哪里敢造次。
知义在临走前,又目光复杂地望着如情,眸子里揉进了些许无耐及遗憾,最终化为一道长长叹息,遂恢复了冷漠面容,叮嘱如情日后离李骁远一些,不许与他私下见面,并且不得再私授其礼物。然后大步离去。
知义虽未明着说出来,但如情也从他脸上的神色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心里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区区两瓶药水会引出这么多祸患来,她不应该贪图御赐圣物这点小便宜的,应该把这交给知义,让他代为返还,岂不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窗外有炙烈的阳光射了进来,透过薄薄的粉色窗纱,堪堪射在床前,如情在一室的金光下,无比懊悔着,但她始终想不透,李骁只是送她两瓶药水,还只是透过丫头送她的,为何知义会震惊成那样。
又翻出药瓶,红花白底的汝窖瓷瓶,细长的腰身,确实精致,药水也自带着一种好闻的芬香之味,搽在伤口上,确实很有效果。这应该是宫庭里的圣物,外头一般是不会流通的。但,即是如此,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李骁是皇亲国戚,宫里赏赐这些,也是家常便饭的吧,可为何知义却如此震惊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如情最后只能发挥出她的鸵鸟精神:管他的,反正天榻上来自有高个儿撑着。
经过游泳事件被抓并被狠罚后,如情很是安份,果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只在屋子里专心做衣裳,并给老太君做了顶镶狐狸皮的抹额,给方敬澜夫妇各做了两双鞋子,给何氏捎了几件好成色好的猞猁毛皮,又给文哥儿也做了几件小衣裳,知廉与林氏的女儿也快一岁了,如情绞尽脑汁,做了两顶可爱的帽子及小衣裳。又给如善如美各捎了山西最出名的璐绸,算是一份心意。
而方敬澜在江浙地区走了一槽,收获颇丰,已早早进京交旨。听说此事办得还算不错,得到上头褒奖。
如情也很为自家老爹高兴,狠是下了番功夫,亲手织了件猞猁皮的暖帽捎了回去。
最后,又痛定思痛,又给如善如美各送了两个香包。
只是侍书在整理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望着这成箱的上等布匹,忍不住埋怨:“姑娘每次都成箱的礼物捎回去,再名贵也不见得人家领情呀?”玉琴也跟着道:“可不是,姑娘送十次,十有八九也不过才回赠两三次。并且还都是些不值钱的,姑娘又何苦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一旁的沉香闻言忍不住轻斥道:“你们懂什么?姑娘送礼与二姑娘三姑娘,自有姑娘的考量。你们就张嘴就尽说些不好听的混话,苦被传了出去,仔细你们的皮。”
忙着把给林氏的小衣裳折叠好装箱的桃红好奇地问道:“沉香姐姐,这里头还另有名堂不成?”
沉香道:“如何没有。名堂还大着呢?二姑娘和三姑娘,什么德性咱们还不清楚么?姑娘也不过是想着让她们拿人手软罢了。至少,在收到姑娘的礼物后,不会再在老太爷和太夫人面前大说姑娘的不是了。”
其他丫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在书房里正咬着笔头写信的如情闻言忍不住暗自叹息了,说实在的,对眼高生头顶的如善,她真的喜欢不起来的。可是没办法,如善最拿手的本领就是扮柔弱搏同情,倒打一耙的本领也学得炉火纯青,这点,在如美身上深有体会。所以,对于如善,她是抱着井水不犯何水的想法,再略给点甜头过去,至少她不会在她背地里使坏。或在方敬澜面前大说她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