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来。”
当下,随侍一侧的小太监接了盘中的物什呈了上去。
庞俊豪掀开盖在托盘上的丝帕,入目,是一些碎布条,似乎是从衣服上割下来的。庞俊豪挑了一根,便看到了布条上所刺的金线小太阳。
这标志,正是他的贴身暗卫衣袖上所绣之物。
庞俊豪心下一惊。会是谁要栽赃嫁祸于他?
“太师,这个物件看着确实有些眼熟,倒是与朕暗卫的服饰标志有几分相像。”庞俊豪敛了下脸上的神色,故作镇静,“太师可知是哪家绣坊的绣功,竟是与宫中绣阁师傅的手艺不相上下。”
“皇上,微臣斗胆,请皇上仔细验看。此种金丝线在民间可是极其少见,按照朗朝律例,上自圣上,下至黎民百姓,衣冠头饰都有一定的定例,不可擅自逾越。这种金丝线的质地色彩都是皇亲国戚所用的定式。”
“太师,您的意思这就是皇上暗卫身上的衣服喽?”予王慢吞吞的语调响彻在整个大殿,传进众人耳中,别有一番深意。
“皇上明鉴,微臣绝无此意。予王殿下,这皇室中人可并不是只有皇上。而且,暗卫身上的标志,也并不是只有皇上才能制的出来。您说,是吗?”
“太师所言,小王不明白。皇兄,还请您细细斟酌了太师大人的真实意思才是。”
朝堂气氛一时紧张起来。众人面对予王的棉里藏刀,心下孤疑。这予王,也沉不住气了吗?
“皇上,依老臣之见,太师也是出于对皇上安危的考虑,才会有此疑问。毕竟是有人假借皇上暗卫的名义对花先生做了不义之事。幸而花先生平安无事,不过,为绝贼子后患,皇上,老臣认为此事应交由大理寺严查,定要将事情原委弄个水落石出,将一众宵小之徒绳之于法。”
“嗯,好,就按太傅说的办!由大理寺严查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哗啦啦,噼里啪啦,一阵茶壶瓷碗的碎裂声。
“皇上息怒。”
“太傅,你认为会是何人欲挑拨朕和太师的关系?”
“予王。”
“予王?怎么会是他?”
“皇上,自您册立为太子,十年来,予王一直隐忍未发,锋芒暗藏之际,对皇位却是虎视眈眈。虽然表面上看,他似乎并无甚大的势力,对皇上您构不成致命的威胁。但是,这样一个潜在的对手,也不得不防。只是,令微臣不解的是,这样公然的挑衅似乎又不符合他的风格。”
“那会是太师故意陷害朕吗?”
“这个不可能,正如太后所言,太师如果想动皇上您,也不会等到今日。只是,微臣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他到底在等什么。”
“那大理寺还查什么查?”
“皇上,您还说自己长大了,这个道理都不能明白?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是在告诉我们一些大家本就心知肚明的事情”王太傅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战争,才刚刚开始。”
庞俊豪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动弹不得。
战争,才刚刚开始。
三个月后。
中都往西三百里,一个小镇。
一家小菜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哧溜……
“啊!好茶!他娘的,老子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到这里才喝上口热茶,吃点热饭。”
“老兄啊,你就别抱怨了。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各大势力各自为政。你好不容易离开大茂府那个鬼地方,还想被捉回去不成?”
“哼!老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的,怕谁!他捉我,也要捉得着才行。如今我跑到天子脚下,看谁能奈我何!”
“嘘!老大,您奈,还是小点声吧!这里人多嘴杂的,一不小心,咱这吃饭的家伙搬了家,或许都还不知道何时得罪了哪路神仙。”
“哼!”还在狂饮茶水的黑脸壮汉,一脸无畏,“不怕就是不怕,贱命一条的,生有何欢,死又何苦?”
他们相谈甚欢,并未注意到隔壁桌上的几人。
“慕一,去,把壮汉请过来。”
“是,主上。”
“这位壮士,可否移驾邻桌,我家主子想请壮士喝杯薄酒。”
“谁?”黑脸大汉一愣,奇怪自己何时交了狗屎运,“呵呵,还会有人请俺喝酒?”
“大狗子,不可。”对面的汉子戒备的望着恭敬有礼的慕一,出言轻声阻止黑脸汉子。
“无碍,还是那句话,俺有什么可怕的。”说着,已经站起身来,一转身,就看到了邻桌上端坐的两人。
二人都已过而立之年。其中一个身着白色锦袍,风神俊朗,一双乌黑大眼,波光盈盈,他静静安坐,不言不语,嘴角含笑的望着呆立着的黑脸大汉,小茶馆的嘈杂就全部消失了,唯余一个翩翩公子,对着他展颜而笑。虽然这个公子已经不年轻,却无疑是个绝妙的人。
大汉怔怔的转眸,再望向另外一个人。一身黑衣,肃穆刚正,他长的显然也很好,只是身上的霸气遮掩了他的俊秀,只余一股浓郁的气旋,生生阻住了他人的探视。只消一眼,黑脸大汉,一个哆嗦,这个人的眼神,让他透不过气来。
大汉心下惴惴,这么两个气质极致却又迥然不同的两人,坐在一起,竟是如此和谐。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如此,一静一动,一文雅一威武,一谦和一霸道。
“壮士,请坐。”花定安见黑脸大汉呆愣在那里,望着他俩,仿若木偶,心下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