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如此谦和有礼的声音,黑脸大汉竟是脸一红,浑身不自在起来。
“呵呵,壮士,方才我兄弟二人听到壮士心无挂牵的豪迈之言,心生佩服,才特意备了薄酒一杯,希望与壮士小饮一番,壮士若再如此扭捏,反倒是辜负了我兄弟二人的初衷。”
“我兄弟的意思也是在下的意思。”慕容英胆对着壮汉微微点了点头,虽不苟言笑,言辞却很是随和。
黑脸大汉这才自在了些,稍稍恢复了方才的自由洒脱。
“二位先生,俺就是莽夫一个,不会说什么文绉绉的文化人的话。只是,俺不明白,你们找俺什么事啊?”
“哈哈,好,咱明人不说暗话。壮士,方才我兄弟二人听到你说逃出了大茂府郡,所为何事,以令壮士背井离乡,四处奔走?”
黑脸大汉见花定安依旧文雅有礼,不像是动机不良之人。他拿眼瞄了一眼四周,才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二位先生有所不知,俺们大茂整个府郡都在抓壮丁。没有朝廷的官文,却屡屡有人被抓,之后家人都找不到人。俺那日一大早起来撒尿,离开屋子一会,回去就发现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俺不敢再睡,跑到隔壁邻居家一看,俺从小一起长大的二狗子被抓了,俺婶子眼睁睁看着二狗子被带走,根本反抗不得。”
“竟有这等事?”慕容英胆望了花定安一眼,二人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官府没有制止此事?”
“官府才不管呢!听说,抓人的就是官差,都穿着官差的衣服。俺们吕县的县太爷成日载歌载舞的,就是在这国丧期间,都没有断过。皇帝老子人家都不怕,还会有心思管俺们这些百姓的死活。”
“壮士,你可知他们都被抓到哪里去了?”
“这个俺不知道。”黑脸大汉伸手挠了挠脸,“二位先生,你们还是叫俺大狗子吧!俺姓张。”
花定安和慕容英胆看到黑脸大汉的憨态可掬,不禁轻笑出声。
“呵呵,大狗子叫着太过绕口,我们以后叫你张汉可好?”
“嘿嘿,好,当然好。俺爹娘死的早,刘家婶子一直这样叫俺的。都没有人给俺取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呵呵呵……
“张汉,你可愿意从军?”
“这个俺从未想过,就想着混口饭吃,娶个媳妇儿,生个娃。”张汉再次伸手挠了挠头,“俺从小力气大,家里穷,没有牛耕地,种地都是俺自己拉犁。慢慢的,力气竟是越练越大。这样子也能从军?”
“哈哈,好,张汉,你可愿意跟着我们兄弟二人?”
“你们是啥人?”
“他是我的义兄慕容英胆。在下花定安。”
“慕容英胆?”张汉困惑了,“这个名字很耳熟,听谁说起来的?”
“哈哈哈,张汉,跟我们走吧!”
“噢,那先生能帮俺娶媳妇儿生娃儿?”
“能!走吧!”慕一终于无法保持淡定,伸手拍了一下张汉的肩膀,以他的掌力,张汉竟是纹丝不动。张汉只抬了下眼皮,嘟囔着,“这世道,娶个媳妇儿真他娘的难,国丧期间还要禁嫁娶一年,俺是更没希望喽。”
“哈哈哈……”慕容英胆和花定安同时被张汉逗乐了。这个汉子,直爽,够味。
“鱼娃,俺跟两位先生走了,你不是正愁不知咋安置俺这个大老粗吗,这样倒好,也不用俺分食你家的粮食了。”
“大狗子,不是,你就这样跟人家走了?兄弟我到时候怎么找你嘛!”
“中都慕容府,找慕一。”慕一转身向着张汉的兄弟打了个辑,挥手告辞。
张汉的兄弟,鱼娃还欲说些什么,待看到前面并肩而行的一黑一白两道锦袍身影,又住了口。或许,这是大狗子的机缘。世事难料,也说不定。跟着这样两个人,自是比跟着他好多了。
至少,人家能帮大狗子娶媳妇儿生娃,他自己的媳妇儿都还没着落呢!
鱼娃一会子又有些羡慕起大狗子来。张汉,是比大狗子这个名字好多了哈。
人都消失了好一会儿了,鱼娃还自言自语着,患得患失起来。
小镇通往中都的驿道上。一辆普通马车。
马车内部很是宽敞,装饰豪华而舒适。桌,柜,茶具,软榻一应俱全。
车内坐着三个大男人,丝毫不显得拥挤。
“二位先生,这身破烂坐在马车上,岂不是糟蹋了这样好的东西吗!”张汉拘谨的不知所措。挪来挪去的,坐立难安。
“俺还是到外头和慕一兄弟一起赶车吧!虽然俺以前只替人赶过牛车,赶马车应该也还中。”
“呵呵,无碍。张汉,你只管坐着。我们有话要问你。”
“哦,先生您问。”
“你们大茂府郡抓壮丁一事持续了多久了?”
“有半年多了。刚开始,是有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俺们都只是听闻别的县上有此事,这两个月俺们县才开始有人失踪。”
“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什么态度?”
“大家能有什么办法,世道如此,只有认命的份。”张汉搓了搓手,“俺们县上有好些人家都急着给成年的儿子娶媳妇儿呢,还不就是怕不知道哪一天儿子就被抓了,家里香火就要断了。”
“可老皇帝又死了,人家还不让娶媳妇儿,俺刘婶子就老说,也不知道老天爷在造什么孽。”
慕容英胆沉默不语,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