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1)
遇到你。胶鞋厂。爱与死。
“我说……瞳雪……”
“就算你再怎么想来个所谓的……浴池里的施暴或者缠绵,也改变不了……”
“一头三米高的大黑龙蜷在淋浴间抱着个红塑料桶默默僵持的景象吧……”
“……闭嘴。”
尽管丑门海的惨叫响彻整个胶鞋厂,可在瞳厂长的威压之下,所有人都只能装聋作哑,选择听而不闻。
暮色沉寂,如果有黄泉,如果有忘川,那么被黑夜逼退至地平线的橘色夕阳就像忘川走不尽的堤岸上逢魔之景,细瘦又猛烈的曼沙殊华泡在尸骨中,宛若尽染魔意的红莲。
这里没有钢铁的城市,也没用古代的都市,然而这里还是有简单又最有效的力量压制,用比野兽更野兽的法则贯彻一切铁律。
胶鞋流水线机器轰鸣,遮掩了大部分的罪恶。
所有人缄口。
所有人垂眸。
所有人攥紧指尖。
这是瞳雪一个人的欲_望飨宴。
是他独自在欣赏唯一的例外,唯一哭泣喘息痉挛不休的温暖躯体,即便残破消湮也要承受他的全部情意。
无论以何种方式——
既然已经撕破毁坏至此,也便只能磨合与接收。
在丑门海被压制在瓷砖地板上的时候,在她毫无赖以逃离的可能,没有用以挣扎的四肢,只能在瞳雪黑色的舌尖舔舐下抽搐呕吐的时候,在她浸泡在冰冷的绝望、温暖的淋浴水流中,承受着残虐暴烈的侵犯的时候,在她被着更多伤害一点点侵吞凌迟的时候,一块块的生胶在传送履带上被切块干燥,在混炼与塑炼之后经过热炼压延成型。
随着盖过一切的车间运作声,胶鞋一双一双被生产出来了。一如每一个工作日,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发生。
唯有胡小白还算有点正义感,她把整个半纪实半臆测的过程记录下来,用火警监控室的电脑打出来发表到网上。然后,她每隔一个小时就刷新一下,看看——“涨收了没有……”
一直刷新到深夜,胡小白该下班了,文章的收藏也没什么变化。
“太过分了,没肉也掉收,有肉也没什么用……”想到丑门海的牺牲,胡小白抱着兽型的小狐狸默默地叹气。
“难道非得写你的肉?”胡小白把小狐狸举高了端详,小狐狸抬爪子刨了刨她的手背。
“翠翠,如果我真的把苏风写给你,你真懂如何珍惜吗?”她轻声问。
小狐狸歪歪头,有些骄矜地扬起下巴:“那当然,我把我所有财富和力量都拿出来,任他拿取;而且我会好好对他,不去找劳什子王爷了。”
“你所能给的,和他想要的……”胡小白仰头看进小狐狸绿琥珀一般清澈的眼睛里:
“是不一样的。”
换一个人的视角,也便换一种悲喜。
所谓结局,就是看究竟谁妥协了谁。
“小白,你的嘴角有法令线了,好严肃。”小狐狸煞风景地说:“小白你得笑,你得这样(╯▽╰)/”
胡小白默默看着它。
小狐狸继续说服:“笑啊笑啊——据说外面的人都在狂欢呢,万圣节什么的……不过这个话题是不是太奇怪了?”
“喜欢的话给你块糖。”胡小白剥了块糖给小狐狸塞到嘴里。
“总之,”翠翠含着糖,腮帮子鼓鼓地总结道:“要笑,否则老得很快!!”
“嗯,人老得都很快。”胡小白抿了抿嘴角,年华的痕迹更深:“这一刻就比前一刻更老一些?”
翠翠好奇地用爪子摸了摸那道痕,感觉新奇又不可思议:“比讲个故事还快?”
“比故事快。好多人的故事还没说出口就逝去了。”
“比吃烧鸡还快?”
“看你去哪个世界吃了。也许你一个来回,这里已经不是小白所在的时间了。”
“太短了”小狐狸挠挠头:“……比什么慢吗?”
“比后悔要慢。有些人能用大半的生命去做这件事,所以前者包含后者。”
“那……嗯,比挽回快。”
“……不需要的。”胡小白看看表,熄掉车间厂房的白炽灯管,在一片黑暗中抱着小狐狸穿过空旷的大院,走入宿舍区:
“大多数时候,一意孤行比挽回好些。”
瞳雪抱着小小的一团离开浴室。
他怀里是毛巾被,毛巾被里又裹着残损的身躯,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还在匹自滴下水珠。
“你就一直这样也不错,我可以把你随身带着。”瞳雪低沉道。
丑门海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又闭上了,额头上残留着方才被热水蒸腾出一层薄汗。
瞳雪小心给她拭去水汽,又把她的头发仔细包好,免得她受到风寒,声音也不自觉轻柔下去:“别感冒了。”
丑门海想笑,可是脏腑和骨骼都痛到让她没有这样的心思。
“祝我的手脚永远健康。”她微笑呢喃,瞳雪仿若未闻,用一个缠绵的吻过问她眉心的肌肤。
“以后你就睡在我屋里。”瞳雪说着推开门,丑门海看着面前的昳丽景象,也不禁呆住了。
作为当地纳税大户,社会关系极为复杂,抬抬手指就能撼动风云的霸主——胶鞋厂厂长,瞳雪怎么可能住简陋的职工宿舍呢?在厂区,厂长可是有自己屋子的,连布置也是用尽了天材地宝,人间罕物。
在瞳雪的卧室里,四周墙壁可都不是毛坯的!除了少数几个遗漏的地方,剩余的每一寸墙壁都用雪一样白的涂料粉刷过,还贴着漂亮的《风水师》海报。
贴着浅色地板革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华贵的猩红色迎宾地垫。整个房间足足有二十个平米,宽敞明亮,家具一应俱全,有茶几有沙发有电视柜有衣柜有电冰箱还有床。
拣其中几样稀罕物事来说吧,茶几上摆着一些散乱的文件,其中任何一份的机密流传出去都足以给整个胶鞋行业带来摧毁性的风暴;另有一台崭新的半导体收音机,可以让瞳雪随时了解国内国际动向,把握经济趋势,让整个胶鞋厂的研发与战略时刻走在时代的上。
能躺下一个人的人造革沙发宽大松软,茶叶末色的沙发套剪裁得无比流畅妥帖。房间的另一端是一张崭新的双人床,由棕绷的床台和弹簧床垫组成,上面铺着蓝色小方格的床单,简单中蕴含着奢华;而提花大牡丹图案枕套和闪缎的紫红色被罩更给这若隐若现的奢华加入了无法用金钱衡量的高贵雍容。
富丽堂皇,宛如人间仙境。
为了能让丑门海喜欢,面冷心热的瞳雪还偷偷在窗棱上挂了一串塑料葡萄——只是不知道哪一天,她才能原谅他,接受他,正视无法背离的一切。
唯一可惜的是电冰箱里没什么东西,所以瞳雪就把电视机搁在冰箱里了。
春宵漫漫无日夜,
从此厂长不下床。
不知时日几何。丑门海所记得的只有自己慢慢恢复的手臂与腿,生长了一路也痛了一路。
一切都可以被泯灭与剥离,唯有两样永远伴生,一是瞳雪,一是痛。
她身边的瞳雪支起身子,伸手抚摸她光滑的背脊。
棉被随着动作滑下些许,她的四肢虽然复生不久,新生的皮肤上已经是累累咬痕与吻痕,就像受过笞刑一般。
男子的手指轻轻触摸,时轻时重,似乎在揣摩怎样的手段。
在拂过的轨迹上,先前麻木的苦楚被再次唤醒,细瘦的腰因为疼痛弓起弧度。
“嗯。”瞳雪双唇微启,衔住对方的耳廓,用鼻尖蹭过细嫩的脸颊,悠长的呼吸喷吐其上。现在他的心情很好,难得耐心地安抚,希望下次求欢时,对方能给自己更多回应。
毫无概念的瞳雪似乎不清楚,如果不是每次都像碾碎一般地折磨,逼迫对方非要给出一个欢喜的回复,也许不至于如此两败俱伤。
丑门海在喉咙中发出哽咽。
瞳雪与她亲密贴在一起,用自己的体温摩挲她敏感的伤处。不管他怎么努力,怀里的人只是不断地颤抖忍耐着。男子的好心情很快就消散殆尽了,他捏住丑门海的下颌,狂烈地啃咬一番,不出意料地发现对方果然抖得更厉害。他邪肆阴冷问道:“我就那么让你无法忍受吗?回答我!”
手指随着吼叫如一把钳子一般施力,丑门海的脸颊登时就浅浅地留下几道暗色的血痕。
“如果你要听真话的话,是的。”压抑着五脏六腑的绞痛与灼烫,丑门海平静回道。
瞳雪沉着脸披衣站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听筒。电话是非常先进的、公元后1970年左右上市的脉冲电话,唯一的不足就是每拨一个号码就要拨动整个转盘。
“嘟嘟嘟——喂?厂长?”电话接通了。
“鹤宁易,把狗牵进来。”他冷冷吩咐。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瞳雪在背后压上丑门海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
丑门海闭上眼睛。
哼。瞳雪抬起修长的腿,把丑门海身上的被子给蹬了。
这残暴的举动让丑门海脸色惨白,然而她只是颤动着睫毛,没有言语。
不多时,安保部长牵来两只巨大的犬只,面对瞳厂长,他连帮腔的话也不敢说,只能用“你自求多福”的目光扫过丑门海,带上门走了。
“瞳雪……你把谛听们牵过来做什么……”丑门海扶额,还想再问下去,不过在男人的森寒嗜血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目光转向两只所谓的“犬”,再怎么说……天底下也没有长角的狗。虽然司职地府轮转、勘察世间善恶是非的谛听原形应该是白犬,但是在信仰与神格的作用下已经变成类似狮子的模样。
“你觉得我是畜牲,那我让就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畜牲。”瞳雪的眼眸冷冽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