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面两人相依相偎,车外面,马车一颠一摇,马儿舒适的伸展着蹄子,轻晃着臀股前进,便这般在摇晃中度过了傍晚。
一行人在野地宿了两晚,又到了黎明,黎明的荒野,辽阔而清凉。马车又开始不紧不慢的赶路了,马车中,落苒慵懒的倚在卫玠怀里,小脸自在的看着外头的风景。
这几日,过的真真类神仙日子,若是能一直如此该多好?想着,她便越发娇笑着靠近卫玠怀里蹭了蹭,引得正手拿竹卷,悠然斜靠着的卫玠将竹卷挪开了些,一张如梦似幻,俊美异常的脸注视着他,忽的,只见他斜飞而上的眉挑了挑,一手缓缓摩擦着她的下颚,俯下身喃喃道:“阿苒似是很快乐。”
晨光中,她稍稍自他怀中仰起头,樱唇微噘,双眼水汪汪波光闪动,滑腻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香软,她便那般望着他,望着望着,忽的,她又是一笑,小脸再次埋进他怀中,嘀咕道:“卫郎,这般真好,有你有我,真好。”声音闷闷的,似很可乐,也似无限愁绪。
卫玠觉得,他似是弄不懂她了,明明在一起,明明是欢喜的,可她却喜中带愁,不知愁为何来!想着,他便挑了挑眉,唤道:“阿苒。”
落苒应了一声。
卫玠正要说话,不远处,远远跟着的亲卫们驱马上来,凑在车边缘唤道:“郎君……”声音有些尴尬不自在。
落苒听到此声,脸唰红了红,也顾不得其他,径自自他怀中钻出,坐的远远的整理着衣着,发鬓,她这撇清的姿态惹得卫玠眉狠狠一蹙,冲着外面问道:“何事!”
这声音依旧温软,却让听的人无形中打着冷颤,跟随他多年的亲卫知道自家郎君不悦了,不禁苦下一张脸,暗叹自己倒霉后,赶忙接着道:“郎君,谢将军来了。”
谢玄……
落苒心中一凛间,只听得卫玠淡然着道:“自他跟丢了你,遇上我之后,我两人便约定各自分开去找,没想到,得知你被我救下,找着后,他还是跟来了。”
听他如此一说,落苒冷冷一笑,兀自垂下头去。何必呢?若真有心,便该不受落云的奸计,若真有心,他离她那么近,又怎会将她弄丢?无声一声叹息,在落苒心中,落云一直是深受谢玄宠爱的,记得,前一世,她拼了命的接近他,讨好他,落云却只要在他耳旁随意的说些什么,她在他心中便是有所图谋。如今再忆往事,竟如残年久雪,飘渺而不可及。
见她似是恍惚,卫玠再次抿了抿嘴,他起身步到她面前将她一抱,双眸清冷的望着她道:“卿卿可是感动了?”
落苒诡异的抬起头与他相望,望着望着,她忽的噗嗤一笑,在卫玠越发难看的脸色中,落苒凑近卫玠呢喃道:“郎君,见是不见?”
扶着她,他低低说道:“阿苒想见否?”
落苒浅浅一笑,暗自道:这人啊!明明是要见的,偏生要问她,也罢!她便如他愿。
“不想。”落苒娇笑着偏头,目光诚挚的望着他。
果然,这副神情,这句不想,让心中大大不悦的卫玠咯咯一笑,他凑近她,在她颈项处吻下,温热的呼吸,带着肌肤的清冷,让落苒打了个激灵,但她还是未推开他,只是眯着眼,偏着头让他亲下去。
这生,她已打算孤独终老,又还何必坚持这些呢?她的心,已经装了他,便再也容不得他人,想到回去后的分别,她的心便是一阵阵的抽痛,最后,他会有他的妻,他会有他的家,他会有他的孩子。而她,落氏阿苒,这辈子的结局便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遥遥的望着他幸福。
想着,落苒只觉眼眶一热,便在这时,一阵刺痛狠狠的落在她的颈项上,惹得落苒一阵惊呼,向他望去,对上的却是不满的双眸,两人对望,卫玠又是不满的再次一咬,咬过之后便慢慢放松,舌尖在她的伤口处轻轻吸舔着,惹得落苒战栗不止。转眼,在他离开她时,落苒连忙对着铜镜照看,洁白的颈项上,几个牙印出清晰浮现。直过了好一会,落苒呆叫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忍不住回首瞪着卫玠道:“这叫我怎去见人?”
卫玠轻哼一声,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人,带着他的印记怎么了?如此想着,他便不理她,兀自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他并未等她,而是大步向着亲卫众多的方向走去。
落苒连忙跟上。在她前方百步之远处,出现一支队伍,未想到,为了寻她,他竟调动这么多人!望着,落苒扯了扯嘴角,撇过头深深吸了口气,在两人走去时,那队伍中有人跳下马背,也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两边渐渐拢在一起,风吹起落苒着的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裳服,宽大的袖子迎风飒飒。腰身紧收,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今日早起时,落苒还未来得及梳发,只见她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被解了开来,随意的垂荡在胸前,用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一抹惊艳在谢玄眼中闪过,他便那么望着她,忽的浅浅一笑,只道了句,“你没事便好。”
这话,在他口中无尽的落寞。此时,谢玄依旧着着那日,她出事时的那件衣裳,一层厚厚的灰尘布满他的衣摆,鞋袜,发鬓,脸庞,平日里神采俊逸的脸,此时也是疲惫不堪,望着,落苒便信了他是真的为她担忧了。
寒风拂面,风吹袖摆,朦胧中,落苒似乎看到了前世。那时,她想方设法的跟在他身边,与落云斗,与他的那些姬妾斗,最终也没能入了他的眼,上了他的心,这一世,她无心于他,他却是一点点的将她放进了心里。这世事啊!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