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想的痴了,落苒便也真的扯出一抹凄凉沧桑的笑来。看的卫玠握紧了拳,谢玄蹙紧了眉。只是,落苒却未管他们,只是想着想着,忽的回首对上卫玠便是一福,她低声道:“卫郎,谢将军为了阿苒不辞辛苦,费尽心神,阿苒想要与他单独说两句。”说完这话,她也不去看卫玠眼中的不喜,只是含笑的望着他。听了她这话,卫玠却是一双凤目静静的凝视着落苒,在冬阳的映衬下,凤目之中流光溢彩,落苒这样一双眼眸看得,几乎三魂七魄都要被他勾走了。
不禁蹙了蹙眉,缓缓将视线移开,再也不敢与他对望,心中暗道:这人便是生的太美,这种美中更是不知不觉便带了魔性,让人不能自拔。见她这模样,谢玄只觉心口一痛,痛的他张口想要深深吸气,痛的他想握拳紧紧抵在心口,繁复这般便能稍稍缓解一些。卫玠却是一笑,转身大步朝着不远处的榕树走去,遥遥的,落苒望着他一身白衣,阳光下他俊美面容中透出温软,耀目摄人。望着,落苒便是一笑,刚要回首,便听谢玄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便那么悦他?”这声音有着几不可闻的伤痛,却只是那么一点点,淡如春风,让人抓不住,却也冰如尖石,让人不自觉的寒冷。
落苒却是毫不犹豫的,表情是谢玄从未见过的欢快的点点头。她这一点头,谢玄便越是觉得心中那股刺,刺的他心口生生的疼,冷冷一笑,“既是如此,你还想对我说什么?”
他将头偏到一边,脸色异常苍白,宛如坚玉,神情甚是清冷高傲,并不看她一眼。
望着这般的谢玄落苒突然想笑了,心中那股怨气消散了些,她很想问问他疼么?真的很疼么?有没有她为了讨好他,日夜思量该如何做,最终得他冷冷一眼疼?有没有她眼睁睁望着他一个个姬妾抬进房中疼?有没有她在他即将要得到那批宝藏时,被人狠狠侮辱,身死不明不白疼?虽,她不知道黑水河那夜,他究竟知道不知道,落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然,她是怨他的,想到那些泪眼问花,花不语,守着灯儿坐到天明的日子。落苒心中便只觉一股冷冷的寒气上升。
忽的,她冷冷一笑,便是这一笑,惹的谢玄回头来望她。“自是想谢谢将军的,若那夜,将军未被阿云拖住,想必今日将军也不会如此劳累了,阿苒也不会受那些莫名的惊吓,阿苒还得谢谢将军了。”说着,说着,她便是忍不住嘲讽起来,更是当着他大大一福,那模样,似真的无比感念。
只是这话里的讽刺意味谢玄怎会听不出,离得那么近,落苒可看到他眼珠漆黑,世上再不会找到这样绮丽炫美的两粒墨玉,然而混杂了冰雪、刀剑与烈火,谢玄这人,落苒是知道的,残酷无情起来便如那地狱鬼火。
只是他未像她想象那般动怒,而是一双好看的眉紧紧蹙起来,嘴唇张张合合良久,他才嗓音干哑的道:“阿苒,你是知道的,我对你族妹没那个意思。”
这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落苒却是愣过后笑了,这人怎么想的?他以为她是吃落云的醋?想着她便摇头笑了,这一生,虽说她心中还有些对着他的怨,但,心却不在他身上了,方才的那些情绪不过是许久不曾忆起自己的前世而有些感叹罢了,且,她自己也是知晓,那些情绪远远不如重生时的浓烈,也就是说,她已渐渐淡化。叹息着,稳定了心神,落苒恢复了从容,她朝着谢玄一笑,“将军想差了,不管如何,阿苒谢过将军。”说着,她又冲着他深深福了下去。
谢玄又深深的凝视了她一会,方才他见着的,初相遇时她对他所表现出那种怪异已经荡然无存,有的,竟是与卫玠有几分相似的温润,望着,谢玄只觉心中一气,他冷冷一挥袖,淡然道:“女郎多礼了,既你已无事,那某便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朝着卫玠的方向一拱手,转身便离去。听着耳畔马蹄的的声远去,一阵蒙蒙的尘埃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所能看到的便是谢玄马背上笔直的身影,以及越来越远的声音,望着望着,她又是忽的一笑,转首望去,卫玠轻袍缓带,正施施然从榕树下走来,阳光下他嘴角还是那抹浅浅的,淡淡的,却让人不能忽视,也耀目摄人的笑。望着,落苒也是冲他一笑。
卫玠似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遍她的神情,见她并未有任何不妥,他才缓缓步到她身边道:“咱们走吧!”
落苒嗯了声,将小手交给卫玠,两人并肩向马车处走去。
以此同时,南迁这边大队伍,队伍继续出发,落云坐在马车中,如往常一样,时不时的看向两侧荒野,看向漫漫山陵。如今她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好,想着,日后再也见不到阿苒那贱人了,日后,再也没人能在她面前,在谢玄面前装模作样了。便是这般,叫她心情怎能不好,可是她却未想到,落苒如今非但无事,还与卫玠在一起,便是李妪,也在卫玠护卫的护送下,先一步到了洛阳落氏一族,先一步去报平安。
而她,却还在想着,待见着了洛阳落氏那一族,该如何说落苒之事,虽然,那贱人已经凶多吉少,但,她要她死了也身败名裂,便是这般想着,她嘴角不禁高高的扬起,坐在马车里,快乐的哼起小调。
真是入冬了,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如此五天后,终于入了洛阳。一踏入洛阳,队伍中便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落云含着笑与众人一样欢喜着。不过,她欢喜是落苒即将得到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