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春纤低身后背给了平儿。
平儿懵懵懂懂伏在春纤背上,春纤担丹田之气,双脚离地蹬着墙面,几步便跃上高墙。平儿紧闭双眼,晚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再次睁眼,她已走出贾府的樊笼平稳地落在地上。
“颜若。”
柳湘莲飞奔而至,将平儿抱在怀里,“谢谢你肯出府。”
“二爷。”颜若听着柳湘莲的强劲的心跳,她找到了久违的踏实感。
“多谢师叔成全。”柳湘莲拉着颜若给春纤磕头。
“莲儿,她是个好姑娘,你莫辜负了她。”春纤一改往日顽皮模样,俨然当家的家长。
“师叔放心,莲儿绝不负颜若。”柳湘莲半生孤苦,找到颜若他的心也靠了岸,停止了无根的漂泊。
“天色不早,快走吧!见着我那没良心的师姐告诉她,我和师兄都想她了。”
“莲儿一定将话带到。我师傅也常念叨您和师伯!”柳湘莲脱下自己身上鹤氅压在颜若肩上。“师叔保重。”
春纤点头。
柳湘莲扶颜若上马,一马双跨,二人消失在夜色里。
“二爷。”
“叫莲哥。”
“嗯!莲哥,春纤到底是谁?”
“她?那可是了不起的人物。”
柳湘莲疾驰的骏马扬起二人飘飘衣袂,渐渐消失在春纤的视线里。春纤深吸一口气,沐着润湿的春风心情极为舒畅,平儿那样轻灵俊秀的女子,原不该被禁锢在这高大的院墙内。外人看着朱墙碧瓦的豪宅大院,耗掉了多少女子的血泪年华。
春纤人不知鬼不觉跃上墙头,俯瞰方圆几十里地的贾府。府中心位置隐着淡淡的灯光。“荣禧堂?”春纤判别了方向,猫身向那抹灯光而去。
“太太,您交待奴婢那事有线索了。”周瑞家的关了门窗,神神秘秘低声回道。
“哦!”王夫人停捻手中佛珠,缓缓张开的眼睛里露出一线精芒。“说。”
“东府珍大爷今天亲自去道观看望东府太爷。”
“这事有什么奇怪的?”
“太太,这的确不奇怪。听奴婢的侄说,东府那爷俩紧闭房门,嘀咕近一个时辰。周详贴着门缝听他父子对话,虽然听得不真切,却也听到一些。”
王夫人放下手中串珠,挑着蚕眉来了兴致。
“太太,东府太爷是蓉大奶奶的祖公公,他一直和珍大爷打听着蓉大奶奶的事。您说这事这不透着邪吗?”周瑞家凑近王夫人耳边,瞥着嘴说道。
“是不合常理。”王夫人点头,心里暗忖,祖公公和公公讨论自家媳妇实在与理有悖说不通。“让周详那奴才精神着些,别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太太放心。”周瑞家的应了一声,侍候王夫人宽衣入睡。
春纤倒勾在王夫人的房梁上,将她主仆之语悉数听在耳内。“坏了,这婆娘如何起疑了?需提醒姑娘一声才是。”
春纤悄悄离了荣禧堂,往黛玉院中而来。
紫鹃一走,雪雁和春纤轮值给黛玉守夜,今夜刚好是春纤值夜。她高抬脚轻落足,推门而入。反身关门,一转身吓得心儿乱跳。黑暗中却见黛玉披衣坐在春纤床上,双手支着床面,双脚离地轻轻晃悠着。
“姑娘,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跑到我床上来做什么?”
“我倒想问你呢?你去哪儿了?”黛玉打着哈欠语调轻松笑着问道。
“我?我不过出去解个手。”春纤胡诌着。
“哦!”黛玉拉长语调,上下打量着春纤的夜行衣。“还敢唬我,还不如实说来。”黛玉微怒,轻叩着床板儿。
“姑娘,我就知道什么也逃不过你的眼睛。我说还不行吗?”春纤嬉皮笑脸蹭上床坐在黛玉身边。“姑娘可记得今日唱戏那武生?”
黛玉点头,那后生虽是上了妆,可眉宇却不乏英气。黛玉对他印象颇深,还有一种莫明其妙的亲近感。
“论理,姑娘还得叫他一声师兄。”
“师兄?”黛主困惑地张大了眸子,那眸子晶莹闪亮恰如深夜里的一颗寒星璀璨夺目。
“嗯!”春纤点头。“姑娘一定知道,咱们老爷师承域外卧雪散人,卧雪散人一生只得三徒,老爷居中,其上有一位师姐,其下有一位师妹。可是吗?”
黛玉点头,昔日在家,爹爹的确常常提及两位不曾谋面的师伯和师叔。“春纤,你的意思是说今日那武生是?”
“姑娘猜得不错,那武生名叫柳湘莲,是老爷师姐的徒弟,不就是姑娘的师兄吗?”
“你是如何知道的?”黛玉可不糊涂。
“姑娘莫不是忘了,我这功夫是谁教的?我瞧着柳公子那功夫与老爷师出同门,就多嘴问了几句。瞧!他还给姑娘带来了天山雪莲。”春纤那雪莲奉给黛玉。
“师兄进府只为送莲?”
“索性我全和你说了吧。”春纤低声将平儿的事回了。
“啊?你,你把平儿偷出去了?”黛玉花容失色,震惊不矣。贾府是公侯府地,丢了当家人的妾室,那还不得闹翻天了。
“是亲三分向,柳公子是姑娘的师兄,我岂有不帮之理?这府上我就瞧着平儿是个人物,也不能让她白白让琏二爷玷污了。”春纤说得头头是道。
“惹祸精,真真拿你没办法。”黛玉摇头,心里却也赞成春纤做法。“罢了,天色不早睡吧。”她想到平儿从此意人生,也觉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