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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挽郭嵩焘

俞樾

为翰苑,为封疆,为海外轩,青史长留不朽事;

是同年,是前辈,是楚中耆宿,白头顿失老成人。

《楹联录存》载此联。翰苑:文翰荟萃之处。犹言翰林。封疆:明清称总督、巡抚等为封疆大臣。轩:古代使臣所乘之车。同年:科举考试同榜考中的人称同年。耆宿:年高而有道德学问的人。老成人:阅历多而练达世事的人。

上联推许郭嵩焘一生业绩。“为翰苑”,指道光二十六年(1847),郭嵩焘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咸丰七年(1857)为翰林院编修。同治二年(1863),郭嵩焘署广东巡抚,“为封疆”即切其政治家身份。光绪二年(1876)郭嵩焘任驻英公使,后又兼使法国,为中国近代出使西方国家的第一个公使。“为海外轩”,即切其外交家身份。他主张学习西方科学技术,支持洋务运动,因此遭到顽固派的攻击。“青史长留不朽事”,郭奉使三年,取诸公者,唯薪水、屋租二事,为世所称。下联抒发对郭嵩焘的悼念之情。郭嵩焘为道光二十七年(1847)张之万榜进士,俞樾为道光三十年(1850)陆增祥榜进士,不是同榜进士。“是同年”,当指皆于二十九岁先后中进士。郭比俞长三岁,故称“是前辈”。郭嵩焘以道德文章称著于楚,时人称“养知先生”,故谓“是楚中耆宿”,亦切学者身份。俞樾题此联时已七十高龄,因自称“白头人”。自称“海内翰苑第二”的俞樾,从自己的角度来称颂郭嵩焘的道德学问,更见逝者之非凡。此联历述郭嵩焘生平,以重言格层层深入,突出郭嵩焘其人,犹如评传,浑括称旨。

花神庙

许棫

楝风有信催蓝尾,趁这百花生日,看莺莺恋友,燕燕呼朋,直游到山重水复疑无路;

惠露为书写绿章,乞他三月轻阴,当个个铃声,层层幡影,好说着万紫千红总是春。

花神庙,在上海嘉定。《古今联语汇选初集》载此联。许棫(1822?~?),字太眉,清江苏阳湖(今武进)人。诸生。主讲道南书院。楝风:即楝花风,二十四番花信风之一。蓝尾:即蓝尾酒。唐代饮宴,酒巡至末座,谓之蓝尾酒。百花生日:为每年农历二月十二日。山重水复疑无路:陆游《游西山村》诗句。惠:香草名。绿章:旧时道士祈天时用青藤纸书写的奏文。铃声:此指护花的铃声。幡:此指春幡,多以青缯彩绘而成。万紫千红总是春:朱熹《春日》诗句。

上联写春游。楝风应时而来,故曰有信。谷雨节三信风(牡丹、酴醾、楝花),以楝花为最后。“催”与“趁”,流露对大好春光的珍爱之情。“看莺莺”二句,借物象描绘世人结伴赏春的热闹情景。结句劝人尽情春游,山重水复疑无路,极言春色迷人。下联写恋春。首句中,“惠”,春天的气息;“绿”,春天的主色,绿章是用生命色彩写成春的赞歌。“当个个”二句,借护花民俗,表露爱春之意。“万紫千红总是春”,赞美春天绚丽多彩。上下联以名诗佳句作结,光彩夺目,韵味无穷。

君子亭

李端棻

游钓记芳踪,重看莲沼波清,君子高风同仰止;

秀灵钟闲气,为报杏林春满,状元得意正归来。

君子亭,在贵阳城东莲花池上。《六碑龛贵山联语》载此联。李端棻(1833~1907),字信辰,号苾园,清贵州贵筑(今贵阳)人。同治进士。官至礼部尚书。芳踪:此称人行踪。高风:高尚的品格、操守。仰止:敬慕。“止”作语助。钟:汇聚。闲气:古谶纬之说以五行附会人事,闲气为“不包一行”之气。状元:指赵仲莹。

上联颂人杰。首句追忆在君子亭游览垂钓往事,一个“记”字,君子亭风物令人难忘。“重看”,切清光绪丙戌年(1886)重建君子亭事。“莲沼波清”,写景隐切亭名,并引发对君子高风的仰慕之情。君子亭与扶风山王阳明先生祠相对,“君子”,此指王阳明。下联赞地灵。首句赞贵阳生气旺盛。唐代长安大雁塔有杏园,为新科进士游宴之地。“杏林春满”,此切赵仲莹中状元事。仲莹为贵州状元之始。此联紧扣亭名创意,是贵州地方人文纪实。

留侯庙

刘子迎

从龙逐鹿两茫然,我思妙用无方,何害英雄同儿女;

黄石赤松皆戏耳,独怪善全有术,不遭烹醢即神仙。

留侯庙,在广州白云山濂泉寺侧,祀张良。张良(?~前189),字子房,传为城父(今安徽亳县)人,封留侯。《对联话》载此联。刘子迎尝官山东登莱青道。清同治间有诗作。从龙:指辅佐刘邦。逐鹿:争夺天下。无方:指张良的策略变化不定。何害:不妨害。黄石:黄石公,秦时隐士。传张良以《太公兵法》。赤松:即赤松子,传说中的仙人。烹醢:古代两种刑法。烹,将人置鼎镬中煮死。醢,把人剁成肉酱。

上联赞张良多谋。首句“两茫然”对张良辅佐刘邦争夺天下茫然不解。“妙用无方”,赞扬张良谋略以多变而显奇妙。“英雄同儿女”,《史记?留侯世家》:“至见其图,状貌如妇人好女。”结句谓张良长相似女子却并不妨害他的英雄本色,强调不可以貌取人。下联赞张良隐退。《史记?留侯世家》张良辞官归隐时曰:“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首句“皆戏耳”即谓这话是张良隐退的借口。一个“怪”字,对张良善自保全感到诧异。结句赞张良隐退避祸,有先见之明,亦不愧英雄举措。此联据本事评品张良其人,抑扬有致。

顺德县署

江鼐

平临百里花封,处处桑麻鸡犬;

谁绘一城春色,家家烟雨楼台。

朱应镐《楹联新话》载此联。汪鼐(1825?~?),字禹九,清浙江山阴(今绍兴)人。

上联描绘顺德乡间春景。“平临”,以视野表现县域广阔平旷。“花封”,乡间春色之浓艳不难想象。“处处桑麻鸡犬”,一派兴旺景象。下联描绘顺德县城春色。“一城春色”,生意盎然,以设问引出春色构景主体。“家家烟雨楼台”,展现建筑物之美,气氛祥和。此联抒发治县美好愿望,以实带虚,寄意深长。

清凉轩

程云叔

天赐湖上名园,绿野初开,十亩荷花三径竹;

人在瀛洲仙境,红尘不到,四围潭水一房山。

清凉轩,在杭州西湖“三潭印月”中心绿洲上。《平冶楼联话》载此联。程云叔(1825?~?),字稻村,官太守。瀛洲:西湖上有小瀛洲岛,亦指传说中的神仙。

上联描绘在清凉轩所观赏到的美景。“天赐”,极言园林之美,巧夺天工。“绿野”、“湖荷”、“竹径”,以“面”衬“点”,四周景观托出清凉轩的环境协调美,读联使人遍体生凉。下联描绘清凉轩所领略到的境界美。“灜洲”,即切湖上小瀛洲岛,又指传说中的神山,以实带虚。“红尘不到”,亦含毫无人间喧闹之意,以见境界之静,抒发超然物外之感。结句用唐李洞“半潭秋水一房山”句意,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此联以写景表现“静”“凉”境界且与轩名相应合,擒题巧妙。

鹿湖精舍

何璟

缑岭分踪,虽处天涯归静土;

屿山寄诵,独超尘界峙中流。

鹿湖精舍,在香港鹿湖山。精舍,道士、僧人修炼居住之所。《香港旅游黄页》载此联。何璟(1827~1898),字伯玉,号小宋,清广东香山(今中山)人。道光进士。官至闽浙总督。缑岭:山名,在河南偃师县。静土:指安静之地。屿山:小岛上的山,此指鹿湖山。寄诵:寄托于诵经。尘界:六尘所构成的现实世界叫尘界。

上联赞佛界。首句借传说托出鹿湖精舍即是仙坛。结句“天涯”与“静土”,仙界虽远在天涯,然而只要在佛门“静土”精舍修行,终可功德圆满。“静土”,点明了精舍安静,强调修行要专注。下联颂佛法。“屿山”,点明鹿湖山地理环境。“寄”,足见向佛虔诚。“独超尘界峙中流”,既是鹿湖山山势超拔的写实,亦借景寓意,颂佛法超济众生的功力。联中,“归”、“超”二字,昭示禅机。

信陵君祠

许振祎

有史公作传如生,爱客若君,真令读者慷慨悲歌不已;

其门馆风流未谢,于今思昔,问谁能拔抑塞磊落之才。

信陵君祠,在开封城内相国寺前。祀信陵君。今已坍。《对联话》载此联。许振祎(1827~1899),字仙屏,清江西奉新人。同治进士。官至广东巡抚。史公:指太史公司马迁。传:指《史记?魏公子列传》。门馆:接待食客的房舍。谢:衰。拔抑塞磊落之才:化自杜甫《短歌行》:“我能拔尔抑塞磊落之奇才。”磊落,心怀坦白,光明正大。

上联就《史记?魏公子列传》读后发感,赞扬信陵君爱客重才。“作传如生”,传中信陵君形象真实可信,亦称道太史公文笔不凡。“爱客如君”,是令许振祎感慨的触发点,“不已”则极言感慨强烈,以情动人。下联将信陵君养士之风与人才被埋没的现实对比,呼吁荐拔人才。“风流未谢”,信陵君爱客重才之风影响深远。“于今思昔”,意在借古鉴今,针砭时弊。结句反诘,发人深省。此联以信陵君爱客重才反衬压制人才的现实。自嗟怀才不遇,联以情胜。

杨贵妃墓

许振祎

谷铃如诉旧愁来,蜀道秦川,过客重谈杨李事;

粉墓还将秋色补,雨尘云梦,伤心何似汉唐陵。

杨贵妃墓,在陕西兴平县马嵬坡。《对联话》载此联。谷铃如诉:唐玄宗李隆基入蜀至斜谷口,遇雨,栈道中闻铃声,隔山相应。事后作诗悼念杨贵妃,因采为《雨霖铃曲》。蜀道:通往四川的道路。秦川:陕西关西平原。杨李事:指贵妃杨玉环与唐玄宗李隆基爱情故事。粉墓:墓已风化,表面像有一层白霜。雨尘云梦:形容人世巨大变化。汉唐陵:在西安附近,为西汉、唐代皇家墓葬群。

上联以马铃声引发对杨李爱情故事的回忆。谷铃如诉,将铃声拟人化。铃声勾起旧愁,引得“蜀道秦川”的“过客重谈杨李事”,引发自然,顺理成章。“旧愁来”,对杨李爱情悲剧,千古同慨。下联就杨贵妃墓葬发感。“谷铃”、“粉墓”,借声色寓意,与白居易《长恨歌》“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断肠声”异曲同工。耳闻谷铃,令人伤感;目睹粉墓,则显杨贵妃墓地冷落凄清。汉唐陵中无杨贵妃葬身之地,令人愤愤不平。“粉墓”与“汉唐陵”两相对照,使人对杨玉环成为安史之乱替罪羊的遭遇顿生同情之感。联语沉郁苍凉,哀婉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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