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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蹑云亭

养庵

直路一条,谨慎东看西看;

来心几日,耐烦上行下行。

王祚昌、费元禄《鹅湖峰顶志》载此联。蹑云亭,在山南官道之半,寒婆岭下。亭边有泉可掬,以便登临游览者憩息。养庵禅师题此联于亭柱。养庵(1547~1627),俗姓郑,名律虎,号宗狮,出家后易名广心,字无心,明江西上饶人。明重兴鹅湖峰顶寺祖师。

上联劝人行路谨慎。虽“直路一条”,不可能迷路,倘“东看西看”,却可能失足。下联诫人山行耐烦。“来心”,安抚来者之心,“来”(lài),安抚来者。“几日”,以时间之长表明劝人耐烦的诚意。“上行下行”,指上山下山。此联告示行人,辞浅情深,别含机要。

自题

汤显祖

网罗六艺之遗文,断以己意;

糠秕百家之陈迹,作斯新人。

汤显祖(1550~1616),字义仍,号海若,又号若士,明江西临川人。万历进士。著名戏曲家,历官南京太常博士、礼部主事。有《玉茗堂集》。六艺:即六经。见张居正题《文华殿联》“六经”条。遗文:此指前人遗留下来的有关注解六经的文章。糠秕:米糠和瘪谷。此喻百家学说中无用的糟粕。百家:此指学术、文学上的各种派别。陈迹:此指陈旧的思想、观点。

上联言断文。“网罗”句,流露广泛搜求有关古代经典的意愿。网罗,比喻招罗搜求。断以己意,强调研究六经要有独到的见解。下联言创新。“糠秕”句,对百家学说的糟粕表示鄙薄。“作斯新人”,表白要造就一代新人的美好愿望。亦以争作新人自勉。此联反映一代戏剧名家对古代文化遗产要有主见敢创新的主张,心高意远。此联见《汤显祖研究资料汇编》。

冷泉亭

董其昌

泉自几时冷起?

峰从何处飞来?

董其昌(1555~1636),字玄宰,号思白,又号香光居士,明华亭(今上海松江)人。万历进士。书法家,官詹事府詹事。卒谥文敏。此联见《楹联丛话》。冷泉亭,在杭州灵隐寺与飞来峰之间,一泓清水,冷冽凄清,即“冷泉”。峰:即飞来峰,一句灵鹫峰。东晋印度僧人慧理登飞来峰叹曰:“此乃中天竺灵鹫山之小岭,不知何以飞来。”峰因此得名。

上下联皆设问而语含机锋,启发世人探求,引出无数答案,工妙别致。

杜甫草堂

何宇度

万丈光芒,信有文章惊海内;

千秋艳慕,犹劳车马驻江干。

何宇度(1555?~?),字仲仁,明湖广安陆(今属湖北)人。万历间官夔州通判。有《益部谈资》。杜甫草堂,在成都市西郊浣花溪畔,为唐代诗人杜甫成都故宅旧址。万丈光芒:语出韩愈《调张籍》诗:“李杜文章在,光芒万丈长。”

上联赞颂杜甫的诗歌成就。意谓杜甫的诗作放射出万丈光芒,确实有使天下震惊的效应。杜甫居草堂历时四年,作诗二百四十馀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等皆是居草堂时名作。“信有”句,化自杜甫《有客》诗:“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干。”信有,语气肯定,高度评价杜甫诗作的意义和艺术魅力。下联表白对杜甫的敬仰之情。意谓杜甫为后世所仰慕,千年之后,尚劳人们停车驻马于浣花溪畔草堂凭吊。联语以“千秋”岁月之长,人们乘车骑马来草堂凭吊之情,烘托杜甫对后世影响的深远。联语从正、侧两面赞颂杜甫其人其才,形象鲜明。

杜甫草堂花径

何宇度

背郭堂成,锦里溪山千古在;

缘江路熟,青郊草木四时新。

联语化自杜甫《堂成》诗:“背郭堂成荫白茅,缘江路熟附青郊。”锦里溪山:即成都的山水。成都称锦里。缘:同沿。

上联切草堂。意谓杜甫草堂在背向城郭的浣花溪畔落成,它与成都的山水千秋永存。“背郭”,点明草堂坐向。“千古在”,寓世人永远缅怀杜甫之情。下联切花径。意谓沿锦江至杜甫草堂的路人们都熟悉,青葱的郊野四季花木艳美。世人常来草堂凭吊,故“路熟”,以此表明杜甫深为世人所仰慕。“草木四时新”,描绘花径草木繁茂鲜美,草堂风光已成一方名胜。此联借景寓意,引人入胜。

自挽

陈继儒

不怨天,不尤人,千百年鸢飞鱼跃;

启予足,启予手,八十岁履薄临深。

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号眉公,又号麋公,明华亭(今上海松江)人。诸生。有《眉公十集》。《楹联续话》载此联。不怨天二句:语出《论语?宪问》,意谓不怨恨命运,不责怪别人。鸢飞鱼跃:化自《诗·大雅·旱麓》:“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启予足二句:出自《论语?泰伯》:“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春秋时曾参临终时,要学生揭开被子看看手脚。履薄临深:语出《诗·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上联言自得其所。陈继儒杜门著述,工诗善文,短翰小词,皆极风致。书法米黄,兼能绘事。辑琐言僻事,编次成书,远近争相购写,名动寰宇。“不怨天”二句,是儒者豁达人生。联中借本谓万物各得其所的物象鸢飞鱼跃,言自得其所,十分贴切。下联表白善终心愿。“启予足”二句,联中以此作“善终”代称以表愿望。陈继儒享年八十二岁,临逝前,避谷数日,为诗书别亲友,自题此联,掷笔而逝。“履薄临深”,此用典形容生命垂危。联语集句工浑,洒脱而有名士风。

中庭

陈继儒

天为补贫偏与健;

人因见懒误称高。

《楹联丛话》云,陈继儒用陆游语题此中庭联。天:指天帝,古人认为天是有意志的神,是万物的主宰。高:指高人,犹高士,旧指不慕名利的人。

上联谓家贫。天帝为救穷不给钱物偏与我一个健康的身体。陈继儒以开塾教课,编著通俗书籍,代写墓铭寿辞谋生,自属家贫。一个“偏”字,表白以刚强的意志去经受异乎寻常的贫穷因苦境遇的磨炼。下联谓人雅。世人因看见我懒散而错误地称我为高人。据说陈继儒平日以雅士自居,表面上退身于官场社交之外,其实他沽名钓誉,收取实利。《南亭联话》谓此联“寓简傲于谦抑之中”,实则是这位文学家、书画家表面自朝自谦而内含自得之辞。

厅堂

郝敬

座上有嘉宾,谈笑风流吴季札;

江干逢逐客,交游意气楚春申。

郝敬(1558~1639),字仲舆,号楚望,明湖广京山(今属湖北)人。万历进士。任户部给事中。有《草山堂集》。《楹联四话》云,郝敬谪江阴令,题此联悬于庭。季札:春秋时吴国公族。受封延陵(今江苏常州),史称延陵季子。逐客:被朝廷贬谪的人。楚春申:即黄歇,号春申君,战国时楚国大臣。为战国四君子之一。

上联称美嘉宾风度。“座上”句,点明来访者绝非俗流。继以吴季札形象地表现嘉宾的品位。季札贤明博学,遍交当世贤士大夫。论盛衰大势,颇中时要。联中借吴季札隐指嘉宾皆杰出人才。“谈笑风流”,描绘“座上嘉宾”的神态、风度。下联称美逐客意气。郝敬尝劾山东税监陈增贪横,被谪宜兴县丞,迁江阴令。联中因以“逐客”自称,或谓江畔遇逐客,寓同病相怜之意。联中借“楚春申”隐切所交游者有君子之风。交游意气,称美所交结朋友气概非凡。此联借历史名人烘云托月,宾客气质风度栩栩如生。

义园亭

叶向高

满眼蓬蒿游子泪;

一盂麦饭故乡情。

义园,在北京宣武门外南下洼福州会馆屋后。义园,即墓地。《楹联丛话》载此联。叶向高(1559~1627),字进卿,号台山,明福建福清人,万历进士。光宗即位,召为首辅。谥文忠。麦饭:《后汉书·冯异传》:“光武对灶燎衣,异复进麦饭,菟肩。”引申为粗粝的饭。

上联伤义园荒芜。“满眼”,极言义园荒芜,长满蓬草和蒿草。“游子泪”,游子触景伤情,为客死异乡的同乡埋骨处的凄凉景象而伤心落泪。下联祭客死亡灵。“一盂麦饭”,坟前祭品。“故乡情”,饭食虽粗糙,却是一尽同乡之谊。祭品虽寒碜,却见情谊深厚。此联悼亡思归,情致凄恻。

方孝孺祠

徐鲸

十族遗骸埋聚宝;

千年孤冢表长干。

方孝孺祠,在今江苏南京雨花台东北。祀方孝孺。明万历间汤显祖等修建,今已不存。《素月楼联话》引《金陵琐事》载有明上海人徐鲸(1559?~?)所题此联。十族《方正学年谱》:“明成祖入南京,建文自焚,成祖即位,命方孝孺草诏,孝孺哭且骂。成祖曰:‘汝焉能遽死,当灭汝十族。’”聚宝:雨花台古名。长干:即长干里。在南京中华门外长干桥南。为方孝孺墓葬地。

上联言株连惨祸。“十族”,足见株连之广。“聚宝”,点明被诛十族遗骸葬地。下联言墓茔长存。方孝孺墓及碑至今尚在。一个“孤”字,非但与“遗”工对,并显墓冢孤标。一个“表”字,状墓冢屹然独立貌,亦为方孝孺堪作表率意。此联虽纪实之辞,却蕴含彰扬祠主风操之意,以惨见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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