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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文华殿

张居正

四海升平,翠帷雍容探六籍;

万几清暇,瑶编披览惜三馀。

张居正(1525~1582),字叔大,号太岳,明湖广江陵(今属湖北)人。嘉靖进士。穆宗时,与高拱并相。神宗朝,代为首辅。卒谥文忠。文华殿,在北京故宫紫禁城东华门,为皇帝听授讲经之所。六籍:又称“六经”,即《诗》、《书》、《易》、《春秋》、《礼》、《乐》。瑶编:珍贵的书籍。三馀:三国魏董遇常教学生利用“三馀”时间读书,即“冬者岁之馀,夜者日之馀,阴雨者时之馀”。见《三国志·魏志·王肃传》裴注引《魏略》。

上联劝勤读。“四海升平”,指张居正实行一系列社会改革后出现暂时安定的局面。“翠帷雍容”,指文华殿张设翠色帷幕显得富贵而大方。一个“探”字,劝导皇帝多读书,以利治道。下联劝惜时。“万几清暇”,帝王日理万机后的一刻清闲。“万几”,本指帝王处理日常纷繁的政务。此以“万几”衬托难得“清暇”,突出惜时。“瑶编披览”,翻阅珍贵的书籍。联中“探六籍”、“惜三馀”之诫,警策堂皇。

岳飞墓联

徐氏女

一色水天秋,却难洗三字污秽;

双清风月夜,正好分两世精忠。

岳飞墓,在浙江杭州西湖畔。《楹联丛话》载此联。徐氏女(1526?~?),清代人。三字:见岳珂题《岳庙联》“三字”条注。

上联诉岳飞冤深。“一色水天秋”,以秋水之清亦难洗污秽,反衬岳飞蒙冤之深。一个“难”字,秦桧等诬陷忠良罪恶,令人切齿。下联赞岳飞父子精忠。“双清风月夜”,风清月朗夜景,借景喻清明之世。岳飞岳云父子均遇害于风波亭,故称“两世精忠”。此联借景生情,清浊分明。

春联

高刚

海无波涛,海瑞之功不浅;

林有梁栋,林润之泽居多。

《坚瓠集》引此春联并云:“高意重刚峰、念堂二公之能谏云。”高刚(1527?~?),明嘉靖末年南京皇城守门宦官。海无波涛:犹海不溢波。相传周成王时,周公摄政,越棠国重译来献白雉,其使臣言:“吾受命国之黄发曰:久矣,天下不迅风疾雨也,海不溢波,三年于兹矣。意者中国殆有圣人,盍往朝之。”见伏胜《尚书外传》。

上联赞海瑞。“海无波涛”,此用典指圣人治世,天下太平。明世宗迷信道教,专意斋醮,不理朝政,户部主事海瑞上疏极言帝失,因之下狱。“海瑞”,大海呈现无波涛的瑞兆,并嵌海瑞姓名。“不浅”二字,借大海之深,赞海瑞功大。下联颂林润。比喻林润是能为国重任的人才。林润(1530~1569),字若雨,号念堂,莆田人,历官南京监察御史、右佥都御史。毅直敢言,劾严世藩,戮死西市,人共快之。“林润之泽”,借其字“若雨”创意,颂其惠政。此联嵌名且以物象寓意,工巧无比。

堂对

申时行

有赋归来,顺四时成功者退;

无心毁誉,同三代直道而行。

此联见《不下带编》。申时行(1535~1614),字汝默,号瑶泉,晚号休体居士,明长洲(今江苏苏州)人。嘉靖年间状元。为首辅时,因议建储,遭言官论劾,求罢归。顺四时:顺从时运。成功者退:犹功成身退。同三代句:化自《论语?卫灵公》:“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三代,指夏、商、周。直道:正直之道。

上联表白对罢归的看法,“有赋归来”,东晋陶渊明有《归去来兮辞》联中化用此篇名谓求罢职归来。“顺四时”句,表白求罢归是顺时而动,功成身退。申时行于政务每承帝意,不能有大建树,人称“太平宰相”。下联表白对毁誉的态度。“无心毁誉”,将对自己的诽谤和称赞置之度外,豁达大度。联语表白恪守正直道德规范的意向。联语直抒胸臆,朴拙工稳。

东延和门

吕坤

青帝布阳春,郁郁葱葱,生气溢沙随之外;

黄堂流德泽,融融液液,太和在梁苑之西。

吕坤(1536~1618),字叔简,号心吾,心一作新,明河南宁陵人。万历进士。官至刑部侍郎。《楹联丛话》载此联。东延和门,为中州东城门。沙随:地名。在今河南宁陵县北。黄堂:明代对知府的称谓。融融液液:和乐貌。液液,即泄泄(yìyì)。太和:此指太平景象。梁苑:园囿名,在今河南开封市东南。

上联写自然景象。意谓春神施予人间温暖的春天,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蓬蓬勃勃生机充满沙随以外的广大地域。青帝为春神。“阳春”,点明当地气候宜人。郁郁葱葱,由草木茂盛貌可见景美。“生气”,使人感知春意盎然。“溢”而至“外”,境界开阔。下联写升平景象。意谓知府衙署施予德化和恩惠,百姓沉浸在和乐的氛围中,太平景象出现在梁苑以西一带。首句“流德泽”,颂扬地方官的德政。此联描绘升平景象,为官府歌功颂德。叠辞“郁郁葱葱”、“融融液液”,旨意承前启后,结构工巧。

铨署

吕坤

恩则以奸为贤,怨则以贤为奸,岂能逃鬼之责;

直者无庸我力,枉者我无庸力,何敢贪天之功。

联见《楹联从话》。铨署,古代选授官职的机构。唐宋至清选用官吏,除最高官职由皇帝任命外,一般都由吏部按规定选补某种官缺。凡经考试、捐纳或原官起复具有资格的人,均可到吏部听候铨选。

上联遣责凭个人恩怨铨选官员。意谓凭个人恩怨铨选官员,贤能的会被诬为奸佞,奸佞的被捧为贤能,倘如此,死后化作鬼难道就能逃脱罪责吗?《礼记?儒行》提倡“内称不避亲,外举不避怨”,凭个人思怨铨选官员,正与此相背逆。下联表白公正铨选官员的心迹。意谓正直的侯选者不用我尽力,邪恶的候选者我用不着尽力,我怎敢贪天之功呢?直,正直。《荀子?修身》:“是谓是,非谓非,曰直。”“枉”,邪恶。“贪天之功”,贪他人之功为己有。联语表明对“直者”、“庸者”的态度而见公正,直言不讳,铿锵有力。

凤凰塔

郭子章

玉柱擎天,凤起丹山标七级;

金轮着地,龙蟠赤海镇三阳。

郭子章(1542~1618),字相奎,号青螺,明江西泰和人。隆庆进士。官至贵州巡抚。凤凰塔,在广东潮州。塔门遥对凤凰山,又与凤凰洲隔岸相望,故名。塔始建于明万历年间,清康熙时重修。海:指南海。塔即矗立在南海边。三阳:指山阳、东阳、既阳;一说指潮阳、惠阳、昌阳。

上联描绘塔的雄姿。“玉柱”,指凤凰塔塔身有如玉柱,设譬形象。“擎天”,极显凤凰塔气势之壮。“凤起丹山”,传说凤凰出生于丹贝山(今昆仑山),此以传说切塔名,富浪漫色彩。“标七级”,点明塔的外观结构。标,此指高义。七级,即七层,故曰“七级浮屠”。下联言塔的威镇之力。凤凰塔塔基为圆形,故比作“金轮”。“龙蟠赤海”,阳光照耀下的凤凰塔如神龙盘踞于南海边。塔为地方“风水”的一方之镇。一个“镇”字,点明建塔意图。此联设譬描绘塔形,气势雄放。“擎天”“着地”,“凤起”“龙蟠”,化静为动,栩栩如生。

孙应鳌祠

郭子章

讲帷近龙颜,祭酒名高北斗;

征车驰凤诰,尚书望重东山。

孙应鳌祠,在贵州清平城内,祀孙应鳌。此联见《六碑龛贵山联语》。孙应鳌,字山甫,号淮海,明贵州清平人,居如皋。嘉靖进士。尝官国子监祭酒。讲帷:代指讲席。龙颜:此指称皇帝。《史记?高祖本纪》:“高祖为人,隆准而龙颜。”祭酒:即“国子监祭酒”省称,为国子监主管官。北斗:此喻众人所仰望的人。《新唐书·韩愈传?赞》:“自愈没,其言大行,学者仰之如泰山北斗云。”征车:朝廷征求贤明之士的专车。凤诰:皇帝授官的命令。

上联切孙应鳌掌国子监事。国子监,在北京安定门内,联中故谓国子监“近龙颜”。“祭酒名高北斗”,赞颂孙应鳌为国育才之功。下联切孙应鳌归隐后复起。孙应鳌累官郧阳巡抚,隆庆初,上励政亲贤十事,并劾大珰贪欺状,皆被嘉纳。不久即乞归。万历初,起原官,首请恤建文死事诸臣,迁礼部侍郎,以病告归。再起,官南京工部尚书。晋谢安因病辞官,隐居东山后复仕。联中用“东山”典切孙应鳌乞归复起事。此联用典颂扬孙应鳌名高望重,不愧为朝野闻达的一代重臣。

自题

朱鸿谟

泮水乐饥,读天下书,不谈天下事;

康庄击壤,生圣人世,愿为圣人氓。

朱鸿谟(?~1598),字文甫,明益都(今属山东)人。隆庆进士。仕终刑部右侍郎。卒谥恭介。《枣林杂俎》载此联。泮水:泮宫之水。此以“泮水”代指古代学宫。乐饥:语本《诗·陈风·衡门》:“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康庄:《史记?孟子荀卿列传》:“于是齐王嘉之,自如淳于髡以下,皆命曰列大夫,为开第康庄之衢,高门大屋,尊宠之。”战国时齐宣王为淳于髡等人开康庄之衢,以示优遇。击壤:晋皇甫谧《帝王世纪》:“天下大和,百姓无事,有八十老人击壤于道。”壤,长方木块,游戏时将一壤侧立于地,离三十四十步,用另一壤抛掷,击倒地面壤为胜。康庄击壤,意谓在太平盛世,不求享受帝王的优遇。圣人:此为对皇帝的尊称。

上联言以读书为乐,不以饥寒为苦。“读天下书”读书范围广,求知欲强。联中又借此引出“不谈天下事”,表示不议时政。此则反其意而用之,以刺当朝政要钳制民口。朱鸿谟在南京御史任上,因疏救邹元标、吴中行得罪首辅张居正,被贬为民。下联表示愿为平民。首句以“击壤”形容太平盛世欢乐景象。“愿为”句,亦反其意而用之,实是发泄因得罪张居正被贬为民的怨愤。此联反话正说而见命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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