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我被分配到溪边淘米。淘完米,衬着清澈的溪水,我看着自己的倒影,很怪吗?丑得不行?为什么皓泽看见我的时候是那种表情呢?
想得出神,所以当背后向我伸来一只魔爪的时候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于是我只觉得背后一把很大的力气推了我一下,我噗通一声掉进溪里了。石头硌到我的脚踝,重重地扭了一下。
水不深,所以我自己狼狈地挣扎了起来。我站好一看,岸上什么人都没有。
嗷呜难道是遭遇了灵异事件吗?我汗毛倒竖,赶紧端起米盆子,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一个影子突然挡住我的去路。“他们等米下锅呢,你快点。”是皓泽。
我大松一口气,然后才开始觉得脚腕疼得一抽一抽的。
老师建议让谁送我搭车先回家,我悄悄地看着孔皓泽,从刚刚他发现我的脚伤后都还没有一点表示呢,只是皱着眉心又陷入了沉思。
大家都兴致正浓,不大可能来送我,我刚想说让我一个人回去就好,却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老师,我送,不过你要颁我一个助人为乐奖啊!”
是玄澈。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又很想哭了。最近真是属水壶的啊,动不动就要流泪。
长途汽车上,玄澈不停地不停地给我讲笑话。我傻呵呵地跟着笑,却不知道乐的是什么。
他突然就停下来什么都不说了。我拍拍他:“怎么不讲了呢,好好笑哦。”
“刚刚我说,全彩晶是个大笨蛋,宇宙第一的傻瓜蛋,可是她却笑得很开心。我从不给笨蛋讲笑话的。”他把手枕在脑袋后头。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咧得发酸的嘴角终于耷拉下来。
“那个笨蛋狠狠摔倒后第一反应是笑,那很可爱,还会和我这个宇宙霹雳帅的大帅哥呵呵笑着赖账,那让我心生暖意。可是现在,那个笨蛋却在我的面前笑着哭,真是很难看很丢脸。我不想和她讲笑话了,我只想告诉她,追太阳追得很累的时候,就把头转过来吧,她的后头有很大很大一片向日葵田,她永远也无法拥有太阳,可是葵花的花瓣,花根,葵瓜子却可以都是她的。呜……瓜子很好吃的呢。”
他身边的书包里塞着刚刚从花田里偷顺来的一朵葵花。大大的花盘,金黄得耀眼,在玻璃折射的阳光照射下,竟然隐约绽放着太阳的光芒……
小丸子终于卸下八爪
一直以来,和皓泽走的这条路上,都是我在努力拉着他的手,赖皮不放。而我也永远不会放手,因为我是那么坏心眼的家伙,不会放过任何可能让自己幸福的机会。认定了幸福的方向就不会转向。
不会放手的,除非……除非他首先转过身去,向着他以为的幸福而去。如果这样,不管多难过,就算手抽筋,我都会让自己放手的。
因为我的幸福里是包含着他的幸福的,甚至是以他的幸福为前提的。
所以,我决定收回我的八爪了。
那天玄澈送我回到首尔,先去医院看了脚,其间痛得我大喊大叫形象顿失(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嘛,真是 )。
接着,玄澈送我回家,在家门口的时候,我们都猛然停了下来。我的眼睛突然痛得像有小虫子在里面扑腾。
皓泽家门口,黄昏光线的映照下,闵恩娜正抱着他,紧紧的,而他却毫无反抗的迹象,安静的顺从的,甚至可能是欢迎的。
眼睛被谁的手蒙住了。身边衬衫上有淡淡的药水味道,是玄澈。
无论如何也忍不住的泪水奔涌而出,穿过玄澈的手指缝,掉在地上,好像有细微的破碎的声音。
“可恶啊,我都没有享用过的胸膛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呢。嘿嘿……”玩笑也无法解决的心痛蔓延全身,我始终攥起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八爪松开了。
可是鲨鱼是个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家伙,虽然其实他很笨拙,并不怎么懂得如何表达自己,可是他的心是比谁都要清澈柔软的。他绝对不会开口要我离开的。
所以,告别式就由我来完成吧。
我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3个晚上,眼泪和鼻水糊了整整两个枕头后,我终于有勇气面对皓泽了。
顶着两只小丸子眼睛我到了我们约定的公园。
我先到,熟悉地形嘛,实在难以应对尿遁的话也不至于找错方向嘛。
当我听见那熟悉得可以被我谱成曲子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的时候,我的心脏又开始飞奔起来。
深吸一口气,我笑着转过身去:“又迟到了又迟到了!让美女等你你脸不脸红啊!”
我故意拔高的嗓音让他奇怪地多看了我几眼:“眼睛怎么肿了,又看什么电视剧了吗?”
看到他有几分关切的眼神,我突然觉得撑不住了,本来是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起度过一个最快乐的假日,然后折成最美丽的回忆放在心中温暖无数个会觉得寒冷的夜晚的。可是,根本行不通的嘛,说不上几句话我就只感觉眼睛热乎乎的。
不行,会穿帮的。于是我呼地转回去身,大声快速地说:“皓泽,我们分手吧。”
背后沉默着,许久:“别闹了,该回家了。”
“皓泽啊,我好累了,我跟着你的背影一直走走走,你知道在你身后的我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吗?你知道我踩着你的脚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你关心过没有呢?这样一行脚步的恋情让我难过,所以,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为什么?”
“我已经说了啊。”
“我知道你的心情,所以也知道你不是这样就会放弃的人,我要真正的答案。”他的声音语调都还是很冷静。可是皓泽啊,为什么呢,既然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收回我几乎黏在你身上的手和心,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向着你想去的方向前进,为什么还要这样追根究底呢。
“因为她喜欢上韩国第一帅了啊。”玄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嘻嘻笑着,“我家彩晶很有眼光啊。”
“……是这样吗?”不知为何,皓泽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
我狠心地点点头。
脚步离开的声音响起,在我几乎忍不住转身的时候,他又忽然停住:“我数到三,如果你过来,我就牵着你的手一起走回家。小丸子。”
眼泪轰隆隆地如开闸洪水一样肆虐起来,我一直要他叫我小丸子,而我就叫他小王子,觉得会好甜蜜哦。可是他嫌幼稚,总不答应,可是现在,那么熟练地叫出来,仿佛已经练习了无数遍,心痛呢。
“一……二……”
我的脚步已经快要不听我的话了,在我几乎就要拔腿向身后跑去的时候,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玄澈静静看着我的眼神,像雪花一样飘落在我身上,提醒起我那个傍晚的拥抱。
“三。”是因为眼泪太多把耳朵堵住了么,为什么最后那个数字听起来会那么悲伤,酸酸的呢?
世上第一幸福的事和第一恐怖的事
有人说,如果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就和他一块实现一个梦想吧,那是足以代替恋爱的存在啊。
所以,我开始攒钱了。我要悄悄帮皓泽实现他的梦想,不是我还想留住什么,只是如果不这样做,我会觉得时间都停止了似的。
那天,在游乐场忙乎一天的我汗哒哒地回家了。刚走到家那边的小巷子就看见路灯暗处有个人影。
是玄澈吧,又想吓我了。嘿嘿,可没那么容易呢。
我悄悄地绕到他身后,呼地一下冲上去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臭小子!大笨蛋!”
他转过头来,我一下子愣住了。是皓泽。还是那么神清气爽的样子,在这里等谁么,还是刚送了谁走?
眼睛微微的红了,我赶紧低下头去:“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我想从他的身边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
他一句一句地慢慢开口:“最近,走路很爱回头呢。”
“差点就变成倒着走路了,想看看有没有人在悄悄地跟着我。”
“不过,没有。所以,有些难过。”
“那天,她的泪水滴在我的手指上,她的声音闷闷的,她说‘我们在一起好吗’,她从来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跳得有多快乐。”
“除了妈妈,小丸子是住在这里最长时间的人了,她不说一声就滚出去,很困扰啊。”他指指心脏的位置。
“我知道,这很没品,可是我还是想问问,小丸子,你真的真的不要你的小王子了吗?”
我不确定是他的声音在发抖还是我在发抖。
“你爱上别人了呀,我不想成为你的绊脚石。”
“你是说总统李明博吗?韩国人都爱呀。”
“闵恩娜,你和她一起滑滑板,拥抱。你还从来没有拥抱过我呢!”我真是出奇地介意这件事啊。
他微微低头,笑了:“滑滑板是因为她说她被一群少年缠住了,如果我愿意和他们PK,就答应放过她。你也知道,当初我在滑板界也是颗了不起的sar呢。”
他难得的笑语让我迷惑了。
“至于拥抱,你还记得你差点被人用石头砸到头么?还有把你推下溪水的人。那都是闵恩娜。那天她推你下水的时候我刚好看见,所以我就找她谈谈。我告诉她,让她不要再对你不利。后来,她追到家门口,告诉我她还曾经用石头砸过你,她一直很矛盾,心里受到折磨,可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她说,你让我抱抱你,那样我就不至于那么嫉妒彩晶了。所以……”
心里的雾气渐渐消散:“可是,为什么那天我那么努力地打扮好自己,你却瞧都不瞧我呢?”
“喜欢的对象是那个人,不是那些衣服和头发。如果不喜欢,全身镶满钻石都是没有用的。 ”
“可是可是……”
突然,天地间,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
俯过身来的皓泽的眼睛离我只有一根牙签那么远,闭着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微颤,耳朵在路灯的映衬下红得好可爱。
啊呜啵啵的感觉呀。要是被娘看到的话我们铁定会变成两份鸡蛋卷的呢。
眼角余光处,一个身影悄悄地转身离开。虽然有些抱歉,可是我知道向日葵花田的灿烂是不会因为谁的离开就凋零的。
三个月后暑假第一天。
我甩出手上的一张纸:“喏,假日礼物。”
对面的男生同时也递过来一张纸。
各自看完后,抬头,面面相觑。
“为什么是非洲七日游?”异口同声。
“那是你的梦想啊。”不约而同。
“什么时候成了我的梦想?”有志一同。
“你上次生日时候的愿望啊,你忘啦。”我站起来,手插插腰。
“那是因为你有一次看着电视里的非洲猎豹出神啊,所以我以为你喜欢非洲充满野性的环境嘛。”
“我发呆通常是因为我在考虑怎么让你多注意注意我啊。”呜呜,我连小猫都怕,怎么可能喜欢猎豹啊。
那现在:“退票吧。”
“算了。”他开始往楼上走。
“去哪啊?”
“收拾行李。我突然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旅行。”
不要啦!这世上最恐怖的事莫过于和一群肉食动物面对面了呀。
可是看着皓泽的脚步那么结实坚定地踩在楼梯上,我知道,我输定了。因为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跟在他的身后前进啊。
不过没关系,因为对章鱼小丸子来说,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可以和鲨鱼小王子在一起了。
那么,当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和最幸福的事一起发生的话,会是什么感觉呢。呵呵,我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呜呜,豹子呀!)再告诉你呀。
就酱,拜拜,回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