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哭道:“姑娘,我这幅样子没得玷污了您,还是让我离开吧。”黛玉说什么都不放,水涵见她们几个哭得方寸大乱,就劝解着:“玉儿,这人来人往的,看着也不好,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再叙谈吧。”
雪雁忙上前说道:“就到我们那个铺子去吧,让紫鹃姐姐也梳洗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行几人来到雪雁家的包子铺里,雪雁让她的相公,就是刚才那拿擀面杖追着紫鹃的小伙子,把门关上,今天的生意不做了。
雪雁先把紫鹃带到里间,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她换上,两人方走了出来。紫鹃见了黛玉总是想哭,还是雪雁把持得住,劝道:“紫娟姐姐,我们好不容易才见到姑娘,何必再惹得姑娘伤心?”
紫鹃方收住泪,破涕笑道:“是了,我真是昏了头了,见着姑娘尽知道哭了。”黛玉见紫鹃好些了,才问道:“紫鹃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紫鹃方欲说,却又忍不住要哭,还是雪雁说了:“姑娘走后,我们几个身边的人自然也没好果子吃。先是王嬷嬷悲伤难抑,不几天就撑不住了,贾府里自然不会找大夫给她看病,没多久就……”雪雁说到这儿眼里已满是泪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黛玉想着王嬷嬷从小就把她养大,老了却还落了那么个结果,不觉心内如焚,泪水盈满了眼眶。
紫鹃回转过来,接着说道:“其他的小丫头因是粗使的,也不过就给她们换个主子。只有我们两个是日日跟在姑娘身边的,和姑娘又好,他们自然不会好待了我们。雪雁算是好的了,那还是琏二奶奶发了善心,把她配了小厮,又给了些银两,两个人就出府过活起来。”
黛玉不禁看向雪雁的相公,人长得黑墩墩的,倒显得粗壮,看来雪雁的日子还过得啊!
黛玉大略明白了当时别后的情形了,没想到那些人连自己的丫头都不放过,只是雪雁的境遇还好,怎么紫鹃就沦落成叫花子了呢?黛玉不禁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紫鹃。
紫鹃接着说道:“当日我因为思念姑娘,整日里魂不守舍的,总是淌眼抹泪的,贾府里管事的硬说我是疯了,把我赶出了府。父母年老了,不知道我犯了什么事,本就病着的身子更加弱了。嫂子也容不下我,父母想把我早点嫁出去,哪知道别人都以为我真疯了,没人敢应的。父母连气带痛的,相跟着就离去了。嫂子容不下我,我只好流落街头了。”紫鹃说罢,手掩着嘴不敢放声儿。
黛玉没想到紫鹃的日子会是这样,想着她们跟了自己一场,却是这般结果,怎能不伤心,怎能不忿恨!
黛玉两眼里冒出火来,本就忘却的记忆正一点点地恢复,没想到贾府如此对待自己的侍女!
雪雁和紫鹃见黛玉愤怒,都劝解着,好容易又平复下来,雪雁才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水涵,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那晚被嫁出去,后来听说到了北静王府,这位就是北静王吗?”
说着和自己的相公、紫鹃就给水涵见礼,弄得黛玉是莫名其妙。他们哪知道黛玉恰恰就把那部分不好的记忆忘掉了呢?只顾着行礼,却慌了水涵,自己本来就不是水溶,再说黛玉现在也不认识自己,自己怎么好甘领这样的大礼!忙退后一步,命她们起来。
自己笑着说道:“你们的姑娘因为经历了一场大病,有一些事情不记得了。我哪是什么北静王啊,你们千万不要行此大礼!”
黛玉这才掩着嘴儿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受她们一拜也是该当的。”
黛玉转头又问紫鹃:“只是你如今却想怎么着?”
紫鹃坚定地说道:“姑娘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黛玉有些为难了:自己也是寄人篱下的,又怎能安置紫鹃呢?
水涵看出她的为难,笑道:“这事好办,就让这丫头跟着你吧。一切由我来安排,那别院里也没有丫头、婆子,正好缺个丫头呢。”
黛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连这样的小事都想到了。雪雁也上前说道:“姑娘,我是你从南边带来的人,按说也应该跟在你身边,只是现在我这身子,怕是跟去也要给你添麻烦。”
黛玉看了看她挺起的肚子,笑道:“既然琏二奶奶放你出府,我也没有再强要的理。我现在不过是只断了线的风筝,也没什么能力庇护你们,你们就在这好好过日子吧。”
水涵见黛玉感伤,就站起身子说道;“我们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该回去了。”黛玉也站了起来,同着紫鹃就要出去。雪雁急走上前,说道;“姑娘,我们难得见上一面,难道连饭也不吃一口?”
黛玉回过身来拍了拍她的手,道:“雪雁,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这儿也是小本生意,我们打扰的时间久了,就会影响了一天的收入,还是走吧。以后知道了你在这儿,我和你紫娟姐姐回来看你的。到时候生了,我会来的。”说罢,就走了出去。雪雁夫妻二人站在门边望着他们去远了,方才回屋忙活。
黛玉多年没有回到家乡,只想着回去看一趟,央求再三,水涵方答应了。原来水涵身为皇子,本来是不能随便离京的,只是看见黛玉日夜思念家乡,就一咬牙,偷偷地带了黛玉和紫鹃潜出京外。
黛玉忘记了他是水涵,只道是一个富家的公子哥儿,哪想到他的身份如此高贵!
出了京畿,几个人就上了船。已是仲春时分,沿途桃红柳绿,山清水秀,把个黛玉和紫鹃看得不亦乐乎!水涵见着主仆两个一会大呼小叫的,一会又蹦又跳的,也觉好笑,兴致也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