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就到了姑苏,黛玉近乡情怯。其实,黛玉在姑苏也没多长时间,后来就随父亲到了扬州。但是父母死后都葬在祖坟里,扬州倒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紫鹃是第一次跟着黛玉来南边,见到这如诗如画的姑苏,也不禁暗自惊叹:怪不得姑娘能长成那般水灵呢,这样的一个地方,出来的姑娘能差吗?
见黛玉脸色不复以前那么明媚,知道黛玉是思念父母的缘故,就极意地解劝着,黛玉有了她在身边,也确实解了不少闷。
水涵带着黛玉沿途问着,总算找到了老宅,只是现在的宅子已几经易主,黛玉望着父母年轻时守候的地方,已经不再属于林家,怎能不伤心!只是当初自己年纪小,族中又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就由着贾府里的贾琏处置了,想必这所宅子也是被贾家卖掉了。
还有那些田地呢,林家也是世家,怎能没有田地?小时候每逢过年的时候,也是有各个庄子的庄头送来各样活的动物的,只是现如今那些怕是也早就落入贾府的手里了吧?
黛玉想到了这些,已丧失的部分意识也慢慢地回转了,慢慢地连在一起了。那贾府变卖了林家的家产,怎能如此对待自己,是不是怕自己发觉了?只是自己一个孤女,即使发现了真想,又能怎样?就值得他们如此狠心?
水涵看到这一切,心里也暗想:贾家还真是狠心,拿了人家的财产,还把人家唯一的独女送给水溶做妾,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想必是仗了宫中贵妃的势吧?
只是单单这样不见得这么防着这个外孙女,恐怕还是另有隐情的!
水涵见黛玉悲伤不能自抑,就想带她离开这个伤心地,哪知黛玉坚持要到父母的坟前一趟。
水涵无法,只好相伴着前去。黛玉想着,父母已故去多年,家里连个亲友都没有,自己又远在京中,父母的坟前还不知荒乱成什么样子。及至到了那里,才发现父母的坟已被打扫干净,一根杂草也无,还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果品菜蔬。黛玉站在那儿惊呆了,自语道:“这是哪个好心人做的?没想到还有人记得父亲!”
水涵安慰道:“想必林大人一生为人勤谨,为民做了不少好事,自有百姓记得的。”黛玉听着也有理,不由双膝跪了。想起幼年时父慈母爱,这么多年,在贾府里受尽冷落,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孑然一身,依然寄居篱下。不禁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紫鹃在一边也觉得伤感,陪着落了一回泪,方再三的解劝了。黛玉才慢慢地收住泪,又接过水涵手中的酒杯,慢慢地洒在父母的坟前,方才在紫鹃的搀扶下起身。
水涵见天色不早了,就劝着黛玉先回城里,黛玉一步一回头地告别了父母。
其实黛玉父母的坟正是水溶打扫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黛玉还活着,竟然也来到了姑苏。当时水溶离开林如海的坟墓时,满腔心事,不知如何化解,想那黛玉自小生在姑苏,林家在姑苏必定还有老宅子,就想去看看黛玉小时的生活环境。
来到城中,问清了方向,水溶雇了一乘小轿坐了,只带了凌云一个人,主仆两个向城中走去。来到那儿,才知道原来林府的老宅已经易主了。问了才知道,都已经换了好几家了。
水溶四处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贾家的一个公子卖的。只是林家也是祖上有基的,既然这宅子被卖了,那些田产想必也被贾家处理了。
水溶想不通,既然贾家拿了林家这么多的家产,怎么会如此对待黛玉,难道真的是因为黛玉和宝玉有私?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有私,那次宝玉在“书海苑”的举动,看来也是有情的,黛玉为什么不愿嫁于他?难道真的那么在乎名分,不愿做小?
水溶觉得好像拨开了层层迷雾,谜底呼之欲出了。看黛玉在自己府里的举动,也不像个争风吃醋的,没觉得她想要什么名分。那晚自己歇在清漪园,和她说了那些话,黛玉不是回了一句“什么侧妃庶妃的,不过是个名儿罢了”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一个争要名分的人呢?
水溶想到此处,不觉醍醐灌顶,原来一切都是贾家造的谣啊,怪只怪自己当时昏了头,一味地相信那些流言,生生地害了她!
正在水溶六神无主之时,黛玉也同着水涵来到了城里,向老宅子走去。水溶满心伤痛地离开了那个地方,黛玉却刚刚到来,两个人又是擦肩而过。
水溶沿着长街失神地往前走着,凌云在后相跟着。不一时,就来到了繁华的城里,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水溶更加心烦,加之走了半天又累又饿,就来到路边的一家酒肆。正要抬脚迈向里面,一个满身脏污的老叫花子,却一个骨碌从里面滚了出来,一个肩搭毛巾的小二模样的人追了出来,大骂着:“臭叫花子,这也是你进的地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那副尊容还敢到这里?”
那小二连喝带骂地推搡着老叫花子,眼看就要碰到水溶的身上,凌云一个前跃,挡在了前面,口中喝道:“狗东西,也不看看面前站着什么人,就在这儿打骂人?”
那小二是一个惯会看人眼色的,看见水溶一身锦衣,面如冠玉,风神俊秀,也就软了下来,陪笑道:“是,是,小的不长眼,冲撞了这位爷。爷您里面请!”哈腰点头地极尽谄媚之能事,一边还不忘了踢那叫花子一脚。
水溶皱了皱眉,凌云甩了一块银子过去:“我家主子是个心善的,拿着,给这老头换身衣服,再给他弄些吃的。”那小二见客人出手这么大方,也不嫌那老头脏了,眉开眼笑地把老头扶了进去。一会就给他洗漱干净了,换了一身半旧的棉衫,又给他置办了一桌饭菜。水溶主仆坐了雅间,小二忙得又是打洗脸水,又是拧热毛巾的前后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