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漓见他喝得爽快心里一动,不觉说道:“公子见识过人,本王觉得相见恨晚!可否邀阁下屈尊到本王府中,本王想交你这个朋友!”
云公子一愣,见水漓目光不似方才冷冽,端着酒正满怀诚意地看着自己,不觉微一迟疑。见对方犹豫,水漓眸子一紧淡然道:“怎么,云公子不愿?看来全是本王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云公子猛地甩头推辞道:“在下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去北边料理,等料理完了,自会登门造访!”水漓冷峻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那好,本王先敬公子一杯,届时不见不散!”
云公子轻盈地下了楼,水漓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不语,这时韩琦在身后小声道:“王爷,此人?”
水漓一招手:“安扬,派人盯住这个云公子,有什么异常随时向本王禀报!”
回过身复落座,酒足饭饱,小二沏上茶来,韩琦亲为水漓倾了,悠悠地道:“王爷,东平郡王也回来了,不过他的府邸尚未落成,如今竟是借住在北静王府,这俩人,倒是越来越亲密了!”一面嘴角掀起微微的冷笑。
水漓不动声色地品着茶,不以为然地道:“四弟和三弟自小便和睦,四弟的性子随和温朗,和谁都合得来!”
韩琦瞅了水漓一眼:“我们俩自小长大,你们的脾气我还不清楚?他们俩走得近,皇上面前,显见得他们兄弟和睦,可是孤立了一个你!”
水漓淡淡地道:“那又如何?”韩琦有些不服气地道:“不如何,你们三位皇子,如今全在军营历练过了,接下来皇上还如何磨砺你们,难道王爷心里没有个打算?该好好地表现表现,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了罢!”
听着韩琦话里有话,意有所指,水漓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急也无益!”
见话说到这个份上水漓仍不紧不慢,韩琦有点着急,索性挑明了道:“不争天上岂会有掉馅饼的好事,我的好王爷,不要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不好,你到底和我们交个底,我们也好随着你鞍前马后,该效力的效力,该吆喝的吆喝!你倒好,真沉得住气,那两位哪个是省油的灯,你再不争,只怕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难道王爷想以后仰人鼻息过日子?就北静王那个性子,能让王爷有好果子吃!”说着有些不服气地坐了,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水漓面色渐渐地冷峻起来,一双冷眸眯起,半晌依旧云淡风轻地道:“有时候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这个道理,子轩你可想过?”
韩琦一挑眉:“没想过,更不明白!难道王爷想以静治动,以不变应万变?”
水漓立起身来,慢慢地踱到窗前,看着外面热闹悠悠地道:“子轩,方才那位云公子的话你可悟出什么来没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做得越多,暴露的缺点越多,这也是经世之道!”
韩琦拧着眉,思忖着水漓的一番话。
天牢重地,又黑又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霉味,一走进牢门,几乎要教人窒息。冀州总兵宗援此时正在昏暗的灯烛下想着什么,微弱的灯光映着那张灰颓的脸,说不出地晦暗,但一双眸子却时而闪过一丝光亮。
突然牢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一股冷风吹了进来,烛光随之摇摆不休。
宗援抬起头来,脸上一惊,见一袭白色锦袍的水溶脸色严峻正向自己走来,不由坐直了身子:“殿下!”看着越来越近的水溶,后面跟随的是四皇子水澈。
水溶来到近前,看到宗援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震:“宗将军,我来看你了!”
一股热流涌上宗援心头,当初水溶年方十七岁,便被水昊天派到了军中,正好在自己手下,三年间他亲眼看着水溶从一个骄傲自尊霸道的皇子,一步步地成长为一个成熟有为的将领,期间不乏自己的指导教诲,水溶最后回京,但心中对宗援的感激之情一直牢记在心。
唯有他知道,在那颗倨傲高贵的心背后,水溶的至情至性。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形下相见,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心中虽感激,但此地却不是叙旧之所,宗援抑制着心头的激动,淡淡地道:“罪民见过两位殿下!”
水溶手执圣旨,长眸一闪,眼窝间微微有些湿润:“将军受委屈了!这是父皇对将军的处置,将军接旨罢!”宗援闻言眸子一凛,脸上的神情蓦地严峻起来。
水溶宣旨罢,神情激动地看着宗援,水澈亦动容道:“老将军,冀州之事,老将军用心良苦,故皇上特免了将军的死罪,改为流刑,贬到黔州,将军还是叩谢天恩罢!”
水溶神情复杂地望着宗援,心里亦为其欣慰,但他明白,水昊天为赦免宗援,做出放他一条生路的决定有多难。不明真相的大臣和百姓,这些天已经有几十道表章向水昊天请求处死宗援了,虽然宗援丢掉冀州的目的是为了救十几万圣朝援兵,但是律令写得明白,丢了城邑的总兵必须死。
见他呆立不动,水澈在一旁催促道:“宗将军,快叩谢天恩哪!”
宗援却没有谢恩,他站起身,走到桌边,端起一杯水一饮而尽,回过头惨然笑道:“臣就知道皇上不忍心杀臣,皇上理解臣的用心,臣就满足了!臣多谢皇上,不过,如果罪臣就这么走了,今后守城之将皆可以以救百姓之名,行卖国求生之实,谁还来为圣朝守卫疆土?两位殿下回去禀报皇上,臣不会让皇上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