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有些凄然道:“何况两万冀州百姓还在沙陀手中,罪臣有何颜面偷生啊!”说罢,突然,他眉头一皱,痛苦地一闭眼,头歪向一边,血从嘴角流了出来,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二人脸色刷地一变,水溶便知不妙,一个箭步走到灯下,执起水杯闻了闻,心里一震,长眸蓦地一片寂然:“宗将军他,服毒了!”
水澈神色一凛:“三哥,这?”
水溶眼前闪过水昊天一脸的感叹:“虽然宗援失了冀州,但他却是我圣朝的大功臣,即使在狱中,他仍给朕上了平胡十策,前九道都只有一个忍字,他这是告诉朕凡事一定要忍哪。不光对胡寇忍,对朝中那些不明事理的人也要忍才是啊!朕治天下保江山,不能冲动率性,而是要百忍成金哪!”
长眸闪过一丝痛楚和悲伤:“回去向父皇复旨罢!”看着倒在地上的宗援的尸体,水溶脸上闪过一丝狠绝,诺利!御书房内,水昊天痛失一名爱将,悲伤不已。
两天后,甄应嘉,杨延龄,顺亲王等大臣上表讲求与沙陀议和,水昊天已然打定主意不在此时与诺利决战,自然便顺水推舟降旨恩准。下一步便需派使臣前往沙陀部,按其要求纳上贡品。
“现在不是决战的好时机,朕只能接受诸位爱卿的建议。但凡事也不能全顺了沙陀的意,不然成何体统啊,两万百姓被掳也有一段时间了,今天就要把人定下来,诸位爱卿哪位愿接下这个差使?”
一言既出,大殿内一片寂静,连方才小声议论的臣子们此时也全噤了口,水昊天扫了扫下面群臣,见无人应声,不觉脸色一沉:“杨延龄!”
杨延龄出班:“臣在!”
水昊天面色威严:“你在中书省干的什么差使,不就是参议议政,为朕出谋划策,分忧解愁的吗,那你给朕推荐一名臣子!”
杨延龄微微一皱眉,这明摆着是得罪人的差使,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这个人实在不好选!”水溶微微一皱眉,长眸余光觑向御座上的水昊天。
“嗯?”水昊天语气抖然凌厉,杨延龄忙道:“回陛下,如若让柱国之臣持节出使,便会长了沙陀的志气,而伤了圣朝的体面,如若让一般的臣子出使,一来是难觅这样的纵横捭阖之才,二来职位低了,沙陀也不会接受!皇上圣明烛照,这个人选还是由皇上钦定罢!”
水昊天一拍龙案冷冷一笑:“好,这就是你给朕拿的主意!”
杨延龄双膝跪倒:“请皇上恕臣无能!”
水昊天一双眸子冷冽地扫了扫群臣,声音森然:“你们呢,怎么都不吭声?每日里高居庙堂,吃着朝廷的俸禄,满口的忠孝仁义,现在怎么全成了木头菩萨?封上口了!”
群臣被水昊的厉喝吓得忙齐齐跪倒:“皇上,皇上!”水昊天愤愤地喘着气。
这时,水溶长眸一凛,慢慢地出班,扫了一眼跪在殿内的群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皇上,儿臣举荐一个人!”
群臣闻言均愣怔地看向水溶,水昊天亦抬起头:“你举荐谁呢?”
水溶对着群臣嘴角扯起一抹轻蔑的笑意,转而向水昊天果绝地道:“儿臣举荐,我自己!”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惊诧,敬佩的诧异的目光无法向水溶扫来,水昊天紧拧双眉,盯着水溶:“你?”
水溶淡淡一笑,神情蓦地变得坚毅:“不错,儿臣愿往!”长眸扫处,对上水漓微微有丝复杂的目光。
北静王府,烛光辉煌,水溶长身玉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微微有些嘲讽地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眼前闪过宗援那满面血痕的脸,长眸渐渐冷峻起来,脸色亦变得坚毅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水溶脸色一缓,心里一暖。他听得出这是黛玉的脚步声,果然不一会儿黛玉姗姗走了进来。
水溶便轻咳了一声,一双潋滟的黑瞳盯着那张娇俏的粉面:“黛玉,陪我下会棋罢!这阵子没什么特别紧急的文书,从明日起你不必过来了,好好地歇一阵子!”黛玉嫣然一笑,点点头。
灯光下,二人均凝神屏息,书房内一时寂静非常,唯有微爆的灯花发出噼啪的声响。黛玉时而微微蹙着眉思索,水溶一脸清然,挑挑眉梢:“看来你的棋艺又精进了,我得全力以赴,再不敢大意了!”
黛玉只看着棋盘,复走了一步,方抬眸轻轻一笑:“在王爷面前,不敢掉以轻心,不然会输得很惨!”水溶轻轻挑眉,似是不悦:“怎么,仍是不肯改口叫我师兄?看来师妹是看不上我这个师兄啊?”
黛玉水眸一闪忙轻声道:“岂敢,王爷身份尊贵,你我虽有从师之谊,但黛玉委实不敢逾越!”水溶一皱眉,方欲答言,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此刻的静谧。
二人抬头一起瞧向外面,柳晏急匆匆而来,平时里沉稳的他此刻却急步如飞,几步便交闯了进来,风带动一袭华丽的抖篷,衣袍如飞。
一进来便神色有些焦急地向水溶开口道:“殿下赴沙陀的事定准了?”水溶点点头,黛玉闻言一怔,不由看向水溶,盈盈水眸闪过一丝疑惑,什么赴沙陀,怎么回事?
柳晏一皱眉,搓着手在屋内走了几步,嗐了一声,水溶一挑眉梢笑道:“先生请坐!”
说着看了看柳晏道:“从来没见您穿过这么一件漂亮的披风!”柳晏看了一眼黛玉,黛玉微微一笑,柳晏此时也顾不得黛玉在场有些急不觉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我已经听说此事了,你也未免太草率了,与沙陀议和不是件好办的事。满朝大臣没有一个吭气的,他们全不傻,殿下为何要充这个好汉呢?办不成,皇上拿你是问,办成了,百姓会说你是奸臣!”水溶一挑眉,不置可否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