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田总所愿,我已经去过‘安雅’,也如期见到了胡强锋,他的经济情况,不用我说,我想田总也应该早查得一清二楚……”
田启亮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依旧正襟危坐的女人,飞快截上话,“所以,你明知我说的都是假的,明知我在用胡强锋的行踪‘诱惑’你,你在办公室里却不当面戳穿我,反而将计就计,故意假装感激涕零的抓住我的手,只为向我宣达,你懂我的意思,你要配合我找出内奸是谁。”
“至于你趁抓我手的机会,在我手背飞快写下的时间,正是你打算揭穿我所言非实的时间,或者说要挟我给你回报的时间,我说的对吗?”
苏悠也从沙发上起身,她不喜欢从客观的角度,仰视人的感觉,她只习惯因主观身高距离,不得不仰视的感觉,“我大晚上的前来,并非如田总所说的那样,想揭穿什么,或者要挟什么,商场如战场,海报出错,是我技不如人的失败,我并不怨天尤人,我今天来,只想和田总谈一件事。”
“什么事?”田启亮重新坐到沙发上,姿势却不复刚才的轻松惬意,他坐姿端正,举止肃严,和苏悠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一样,成功商人的气度一览无遗。
胜利在望,苏悠神色依旧镇定,荣辱不惊,双唇轻启间,精巧的脸颊上隐隐可见浅浅梨涡,“海报的损失,由于我失误造成的那部分,我自然会赔偿,只是希望田总能多给我点时间。”
田启亮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过了半晌,确定她的确不像在说谎,诧异道:“这么冷的天,你深更半夜的等我回来,难道只为让我多给你点时间?真的没其他的要求?”
苏悠扬扬唇角,满脸轻松的微笑,“是的。”
她不需要哀求田启亮减少自己的赔偿金额;更不需要逃避本属于她责任的理由;她需要的只是还债的时间能长点。
胡强锋的回款,已经确定短时间肯定无法收回,她需要缓冲期间,如果田启亮在这时顶真起来,她真的只能卖房子了。
房子不比车,那是她的底线,为给儿子一个家,不到无路可走,她绝对不会动卖房子的念头。
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心里还惦记着苏谚,苏悠没再多做停留,朝依旧坐在沙发上发愣的男人,微微弯了弯腰,真心实意的轻声说道:“多谢田总给我缓冲期,等算好我该承担的那部分损失,麻烦你通知我。”
话落,她不等沙发上的男人做任何反应,直接朝大门走去。
因为释怀掉最担心的事,她的脚步轻盈似蝶,直到闷闷的关门声传来,田启亮才恍然回神。
目光幽深的朝门口掠去,沉吟片刻,才恍然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唇弧微撩,勾勒出轻轻的笑意,抓过手机,飞快翻出归属在无关紧要名单里的某个名片。
想了想,最后在短消息编辑里面输入一句话。
苏悠匆匆赶回家,已将近凌晨四点,付了车费,从出租车里钻出来,她突然感到莫名的心慌和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她一踏进张家,就能预感出自己在张家一定会出事一样。
当年,因为相信那个男人对她的爱,沉迷于假象的幸福,她终让本可防备的惶惶不安于自己擦肩而过。
因为全然没在意,所以才会防人于不备,落的今天的地步。
今时今日的她,断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她咬咬下唇,四周环顾,试图找出这种不安感觉的来源,可惜,仔细打量了两圈,除了听到雪花落地的簌簌声,再无其他。
加快脚步爬楼梯,几乎是一鼓作气跑到了四楼,掏出钥匙正想开门,突然感觉背后有个阴影,还有入鼻的冷香。
心一紧,想保护苏谚的条件反射,让她没惊呼,更没拿钥匙开门,而是反手把钥匙藏到了手心,然后,缓缓回头。
背后果然有道黑影,不过却是沙沙雪粒,映射出的她自己的影子,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胸,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打开门。
随着关门声,楼梯上慢慢走下来一个人影,人影并没马上离开,而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眉宇凝重了许久,最后才神色落寞的转身离开。
“你怎么来了?”市郊一栋别墅里,张奇倒了杯开水给深夜冒雪前来的男人。
来人抖抖肩上得雪花,接过水晶杯,并没饮一口温水,用来驱赶周身寒气,而是,隔着晶莹剔透的杯身,打量一层玻璃之隔,却面无表情的男人。
“听你这样说话,我该多伤心。”阮嘉禾笑着打趣自己的好友,“这话,好像应该由我来问你,怎么我出国才半个月,你就跑这里来了?”
想到来时路上看到的一系列关于张奇的报道,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来这里……难道是因为她在这里?”
张奇倒水的手在茶具上搁了搁,转而,不置可否,只淡淡说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阮嘉禾愣了愣,转而喝了口水,轻笑,“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在哪,我就在哪,这是我的职责和任务。”
“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医治。”张奇冷声拒绝,“你还是回去吧,那里还需要你的宏观掌控。”
“奇少,我曾经风光无限,目空一切,睿智多断的奇少,难道你真打算以后一辈子,永远都只做个籍籍无名的幕僚了,让我这个学医的,什么都不懂的人,却在前面替你冲锋陷阵,浴血奋战!”
见张奇依旧一神色淡然,无波无澜的样子,阮嘉禾一声冷哼,继续讽刺,“放着b市的堂堂市长不做,放着偌大的企业不管,大老远的跑到这座小城,我本以为还真是个副市长,没想还是个名誉的,你难道真忘了自己的责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