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顺了嗓子,说:“田总这么晚还舍得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可见的,您肯定明白我下午的意思了。”
“什么?”田启亮娴熟的抽了口烟,再捻熟的吐出一串练成圆弧的烟圈,隔着不厚的袅袅氤氲,意味幽深的打量着类似正襟危坐,神色拘谨的女人。
半夜单独相处,她果然比白天更紧张,要不是为了口中的事,她想必打死也不会来吧,田启亮把这些肯定的猜测,都转化成一声轻笑从喉咙口逸出,不大,却很具男人磁性的笑声,幽幽清清的回荡在空寂的别墅里。
“我不懂苏小姐话里的意思。”他笑的无辜,“又或者说,苏小姐深夜前来,非要让我猜测来意的话,我……”
“田总……”苏悠着急的截上话,这个男人外表看起来,的确是人模人样,说话间却能把自己幻化成十足的魔鬼,面对任何人,似乎他什么话都敢说。
当然,这当中也有例外,苏悠突然想起傍晚时分再次看到的前夫,对啊,至少他在张奇面前讲话是有分有寸,严谨得体的。
对身居官位的他,如此献媚,对有求于他的自己,却是这番冷漠,可见,他也是趋炎附势的小人。
“小人,狗腿的小人!”苏悠在心里再度鄙夷了下他,余光看了下窗外,依旧皑皑一片白色,看不出到底是几点的天了。
一晚折腾,不用看,想必时间也已经很晚了,再东拉西扯,只怕天真要亮了,自己出门前答应苏谚半夜前肯定能回去,既然已经食言,就应该努力挽回,而不应该放任情节发展,自暴自弃。
深吸一口气,对视上男人漫不经心的眼睛,索性,咬咬牙,直奔主题,“田总应该是看到我在你手背写的字了吧,所以才会……”
后半句话,她本想这样说,“所以才会,在大冷天的,舍得半夜从美人的温柔乡里出来。”
看着男人一副眦睚必报的神态,抿了抿唇,最后,她强忍着,什么也没说。
田启亮并没回答她,只是那双邪魅的眼底隐隐可见诧异。
苏悠强挤出抹笑,继续说道:“我相信以田总这么谨慎的人,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
下午,田启亮拿在她眼前晃过的“安雅”欠款明细,不单罗列着欠款明细,在最下面一行,更是清清楚楚写着欠债人胡强锋的行踪。
这是疑点之一。
另外一点疑点,是关于田启亮配合着欠款明细所陈述的恶意竞争,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轻信于人,想来,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自从和张奇离婚,她的心里和脑里,就再也没有过这四个字。
当年,正是因为轻信,所以,她才会在半年的婚姻里,被伤的体无完肤,心力交瘁。
自从,听信某位名人“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话后,她也把这种信任危机,转化到自己的事业上,凡是经手的每笔小生意,她都会很仔细的审查,何况是那么大量的海报生意。
那家“曲利”虽还没在本市站稳地脚,在外地却是相当有声望,她在签合同前,亲自去考察过,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刨去日益高涨的人工和原材料,海报外加易拉宝本身的利润并不算高,可是“曲利”要德量却是大得惊人,可谓利薄量大,一笔下来,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
“我说的对吗?”苏悠淡淡迎上他略显惊讶的眼睛,不怯不懦,不卑不亢,和刚才神色迥然的女人判若两人。
“以田总这么年轻,就能稳坐上本市第一商人的经验和手段来看,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既然不是犯错误,那也可以把田总此举理解为,是我指点迷津,化解我的危机,可是对你无任何好处,利人不利己的事,据我所知,从没在田总字典里出现过。”
田启亮双手交叉置在脑后,翘着二郎腿,不以为然的打量着苏悠,“看样子,你倒是很了解我。”
放下二郎腿,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既然苏小姐觉的我不可能反这种低级错误,也不可能是单纯的想帮你,你倒是说说,我故意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苏悠深深吸了口气,将来时就打好的腹稿娓娓道出,“那批色泽不对的海报,早已无法挽回,如果我猜的不错,因为”曲利“定下的最后交货时间,大概一个星期前,当我把盘送来时,你就已经开始大批量印制,中午吃饭时,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向来苛刻精明的田总,怎么会突然松了口风,答应给我机会找原因。”
她撩唇淡淡自讽,“直到下午见面,你故意提醒我,说海报出错是怀疑我公司内部出了内奸,你还没大批量印制,我才明白了你的意思,只怕出内奸的不是我的公司,而是田总你的公司。”
田启亮似乎被激起了兴趣,转眼已调整好姿势,操着手,端坐在在沙发上,“听你的意思是……我的公司有内奸?”
这似乎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他居然仰头放声大笑起来,“你倒是说说,我公司的内奸是谁?”
因为这次“谈判”的成败,将直接关系到苏谚以后还有没有固定的家,所以,苏悠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早料到他会这么问。
问题一来,她神色没起什么波澜,依旧淡然的、不慌不乱的应对,“我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只怕一开始就连田总自己也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要和我演这出戏,知道我在找胡强锋,不惜,用他的行踪来提醒我对你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