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夏堇祎,我在巴黎,到了八月份,我就是正式的28岁了,还好,现在只是刚刚三月份而已。
我来这里做什么?
对了,我是来这里寻一个答案。
对,只是简单地寻一个答案。
而已。
来巴黎好几天了,不是窝在宾馆,就是和嘉柯逛巴黎。说实话,这样的生活的确很棒,领略异国风情,特别是每个女人都憧憬的地方。可惜,我缺少了一份明媚的心情,真的好可惜。
今天,我一鼓再鼓、鼓了又鼓,终于鼓起了勇气,按照上次路子萱信笺上的地址,找到了沃吉哈赫区的那栋属于他们的公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极不愿意。
我猛拍自己的头部,无效;我使劲地跺脚,无效;我拳头捏了又捏,无效。结果还是,在门口徘徊,来回踱步。
我该用怎样的方式敲门,如果门真的开了,我又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如果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镜头,我该如何是好。
心理建设了好久,我还是摇了摇头,决定丢人一次,打道回府。
啊,我怎么会变得这么怂,我真的搞不懂。
就算是以一个老同学的身份,来祝福他们的婚礼,有什么不可以啊?
夏堇祎,你到底在怕什么?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啊!
你没有什么好心虚的啊!
我好失败,对吧?
我打给麦嘉柯,结果麦嘉柯没接,是直接挂断。
正气愤外加哀伤时,嘉柯发来了简讯:我在开会,不能接电话。你是不是沉不住气去找他们了然后半途而废了?我知道你现在有多纠结。我帮你打听到了他的电话……
我眼泪垂直地滴下来,吧嗒吧嗒地都滴在了那条该死的简讯上。这让我犹豫个不停,到底该不该把它删掉。因为上面,有他的号码,我好害怕。
原来该死的还不止是这条简讯。
“喂,你好,我是夏堇祎,请问哪位?”
“我是胖子。”
电话那头我听到了久违的声音,亲切之感油然而生。
“胖子,你怎么有空打来?咱可好久没聚聚了,过得怎么样啊?哦,对,现在可是国际长途啊,想我了也只能长话短说,哈哈。”我也不知哪里来得那么多话,人家还没怎么讲话我这边就嘚嘚的不停了。大概因为他活在我的过去,是我回忆的一部分,也是个见证者的关系吧。
“堇祎,你为什么还有心情出去玩呢?难道你的伤痛都不算数了吗?你该不会和嘉柯在一起了吧?你真行,亏我当初那么看好你们两个,觉得你们爱对方爱到可以去死了。我也不是要你为他单身,我只是……唉,你真的想好了?”
“喂!死胖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还有,你在乱讲什么?!谁告诉你我和麦嘉柯在一起了!”我对着电话死命地咆哮,如果不是正在通电话,我一定会把手机给摔个粉碎,如果是和他面对面,我一定拽着他的衣领问个清楚。
“老同学,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也很嫉妒你。为什么,你一有情况,他就可以不管我们哥们儿死活,你一个眼神,他就能心领神会,你还没想到的,他都会为你打理好,他对你比对任何人都要好,生怕他一个闪失你就会消失一样。可是你呢,如果不是因为……”
“够了!够了!我不想听,你白痴啊你!跟我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嘛。有意义吗?”电话里的我听起来一定非常野蛮。但我只是,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像是一个魔咒,只对我有效的魔咒。
为了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说:“你不要让我怀疑你是GAY哦!”其实这边脸上已经滑落了不知多少泪水,还是嘴硬得要死,对,我就是要让他觉得我满不在乎,我很有心情开玩笑,我要以骄傲的姿态活在他们心里。
“你不要在那边讲一些有的没的了,关于我的情感生活,随便你怎么想。只是不管怎么样,都是他先背叛我的,他快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堇祎……”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特别颤抖。
“怎么了?心虚了?理亏了?所以下次指责别人之前要先看一下到底有没有资格。”
“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我可能……误会你了……但是……你能不能……别吓我……”
“我吓你干嘛?就是你高中最好的朋友——上官可凡,他要结婚了,就在巴黎啊,我就是来祝福他的,我开明吧?”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别闹了,他怎么可能结婚……他都已经……”
“喂!喂喂!你讲话啊!他为什么不可能结婚!你说啊!”
电话忽然断了,在最关键的时刻。
我把电话打过去,却发现电话那边传来忙音。
而且,这忙音,似乎是永久的。
我试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一次又一次,像个傻子。
为什么,你个死胖子,干嘛不接我电话。
这是代替你最好的哥们儿对我的惩罚吗?
你真的误会我了,拜托你,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感觉。
毫无征兆,我却度过了最纠结的一天,连续经历了痛苦、矛盾、哀伤、迷惑各种情绪,现在好了,各种情绪都交织在一起,让我无法自拔。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我又失眠了。
我背着嘉柯自己出来散步了。
我想,吹吹冷风,或许会好一些。
不知不觉,好像已经走了好远,好远。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很美很美,不远处的露天咖啡馆看上去别有一番情趣。只是我现在总算明白什么是“月是故乡明了”,虽然没有什么可以团聚的亲人,但毕竟也是我呆了那么多年的故城。
这里是哪里啊?如果能知道线路的话下次再来会比较方便。
等等!
不对!
我迷路了!
脚好痛,原来我走了那么久的路。
身在异国,我当时真的慌乱了。
情急之下。
“可凡,你快来,我迷路了。”
“嗯?你怎么会来……算了,先不说这些,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我迷路了……”
“好好好,你先别急,你别哭。听我说,把你周围的环境给我详细地描述一遍。”
“我,我的左边……我的前方有一个……这里有很多……”
“嗯,我想我大概知道在哪里了,你呆在那里千万不要动,一定不要动啊,等我。”
挂掉电话,我就站在路边开始了等待。
累了,我就蹲下来等。
腿很酸,脚很痛。
很无助,一直流泪。
我开始觉得冷了。
又一个简讯:千万别动,等我啊,一定要等我,坚持住,我马上到,马上!
四十分钟后,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救了我。
他很熟悉,非常熟悉。
当然熟悉,这个男人,就算我不认识了自己也会认得他。他那像湖水一样清澈的双眸,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他那恰到好处的笑容。
只是如今的他,换了一身行头,不过西装革履的他潇洒依旧。
在我刚站起来还没开口讲话的时候,他就冲上来抱住了我,抓我个措不及防。
“你吓死我了。”
我忽然发现我已经站不住了,整个人搭在他身上。
“你出汗了,好多汗……”
“嘘,别说话,你一定很累,身体那么软,一点力气都没有。来,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我们好像陌路人,再也没有说话。
我在车上的时候,终于清醒了过来,惊讶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情,我甚至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就好像到点了该睡觉一样自然、本能,根本没有经过大脑!
怎么会这样?
我为什么要找他!
笨蛋,英语是全世界通用的语言,我可以用英语向路人问路啊,或者我打电话求助嘉柯,就算都失败了,报警也可以啊。
干嘛非要找他!
而且是第一时间!
我白痴啊!
我在心里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咒骂了自己整整一路。
当我的“灵魂”回到我的肉身上的时候,我开始发现了自己有多紧张,我甚至不敢用眼睛去看他。
“到了。能自己上去吗?需不需要我扶你?”
“不需要!”我赶忙下车,“砰”地摔上车门,然后拖着酸痛的双腿跌跌撞撞进了宾馆。
原来,关于可凡,我有那么多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本能。记得当初初中第一次离家出头的时候我也是跑到公用电话亭哭着给他打电话,这一套动作真的很熟练呢。我原来早已习惯。
他是不是这么多年一直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
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只是个迷路的小孩。
而且,至今未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