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处于那个时候的夏堇祎,你猜,她会怎么想。
我告诉你,她是这样想的:
要是你也在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这么难熬,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我们都知道,我还是一个人。
中文二班,第三排右数第五个的女生,认真地倾听讲台戴眼镜大脑袋的教授口沫横飞,教授正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着那颇具哲理性言语又过分理论化的文学原理,时不时看见那女生若有所思地用笔抵住下巴思考,然后在笔记本上用清秀的字体记下:文学活动论:1、文学活动的空间,即与人生、道德、阶级、种族的关系。2,文学活动的历史,即与政治、经济、文化的关系。3、文学活动的两极,即雅文学与俗文学。
下课后,堇祎恢复了忧郁的神情,她轻轻地哼着:“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还有多久我才能够在你身边,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后来,在不远处她依稀听见:“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的好远……”
那个男生懒洋洋地靠在窗边,耳朵塞着白色的耳机,阳光零落地散在他棕黑色的头发上,并没有明媚的笑容,否则堇祎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而现在呢,她庆幸自己还保持着冷静与理智。
不清醒的时候,她是会冲这个男孩傻笑的吧。那个军训时候给她递过大白兔糖的男孩子,现在眼神是一样的忧郁,只是多了一种叫做“空洞”的东西,像是断了线的木偶,陷入暗无天日的深渊,让人望而生畏。
堇祎知道他叫做莫安奈,只是军训之后就再没说过话,她很惊异,她和他在同样的一个课间哼唱出的竟是同一种调调……
不知不觉发现堇祎的日记簿上多了几句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心有千千结。
字字句句皆能透出堇祎内心的难以释怀。
对于安奈,堇祎并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面对,所以索性逃避。想起小丸子剧场版《友情岁月》里面大野很气杉杉不理解自己说的一句话“:小孩子也有很多无可奈何啊。”我们离小孩子的标准越来越远,可无可奈何却在无限期的放大。不要再对她好了,也别再管她,因为她终究还是一个人。流转心间的,是初见那美好。在渡口,一缕清烟,纵使虚弱却也坚持过活…
工商管理系似乎也发生着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嘉柯的抽屉里总能发现一块草莓蛋糕,切成大小适中的三角形,而且是每天清晨都有,那是嘉柯最喜欢的甜点,除了他父母以外只有堇祎知道。嘉柯窃喜:除了她还会有谁呢?于是,他从没想过早来一点去偷看一下那个女生放蛋糕的背影,只是幸福地想象着这一切,享受着自己最喜欢的甜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惊扰了这个甜美的梦。
某天,黄昏时分,嘉柯挎起背包向教室门外走去,带着些许的无奈,为了哥们儿连晚饭也不能好好吃了,唉,谁让我朋友多呢,某自恋狂说,咱人缘好,就是没办法。
“快点啊!”一个黑黑瘦瘦的男生拽起他朝一个方向奔去,是不是速度太快,竟带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
在学校美术室的门口,嘉柯身边的男生朝里面大叫了一声,并不停的摆手,带着令人讨厌的谄媚姿态。一会儿,一个化着明丽妆容的女子迈着妩媚多姿的步子徐徐走了出来,带着一阵不知什么牌子的香水味,这香水如果是牌子货那只能说明哥们儿不太识货,嘉柯这么想着。嘉柯不太习惯这种浓烈且带着野性的味道,但为了兄弟仍然保持着脸上的笑意。打过招呼后,大家寒暄了一番。男孩不时地对嘉柯挤眉弄眼,带着炫耀的神色,似乎是在说:不错吧?你-不-行。这让嘉柯很是反感。不过很快嘉柯就转变了脸色。
在美术室里,有个纯净如水的女孩子,她纤长的手指在画板上来回摆动,仔细地描绘着每个细节,那种认真的神情让人觉得她是如此的动人、可爱,因为每个人都是在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最有魅力,更何况她本来就很清新,而且眼前还有一个不如“绿叶”的“绿叶”在衬托着,效果自然不言而喻。嘉柯很快认出了她,是安琪,上次和堇祎走在一起的女孩子,和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孩子相比,嘉柯突然觉得他的哥们儿眼神有点儿问题,不,是很有问题。
“安琪!”嘉柯为了甩开眼前这对讨厌的家伙欢快地叫着。
安琪转头发现眼前的人是嘉柯,不知怎的,手上的铅笔蓦然地掉落在地上,嘴唇微微发颤:“哈,你怎么来了?”正当她弯下腰要去捡铅笔时,发现一只手正在她的眼前,那双大手里,握着一支铅笔。“谢谢。”她接过铅笔,这一刻,嘉柯觉得安琪的手是那样冰冷,而且竟然是湿湿的。
不是只有人紧张的时候手心才会出汗吗?
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握笔握得太久了的关系。
哎呀,我现在想这些干嘛,当务之急是怎么脱身离开这里啊。
经历了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嘉柯终于开始思索正题,那就是怎么离开,他看着安琪,忽然灵机一动,对安琪说:“时间不早了,不如,我请你吃饭好不好?”他内心的潜台词大家应该都很清楚:离开!离开啊!
安琪征了一下,嘉柯竟然意外地发现她的眼里有种晶莹的东西在闪烁,她有些恍惚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很感动,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抱歉,再见。”安琪匆匆收拾东西然后慌乱地走出美术室。嘉柯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已只剩下了非生命体——画板及一堆颜料。
吃饭不是很平常的事吗?有什么可感动的?
大概是我们并不熟吧。
她不会误会我想追她吧?
哎呀,烦死了要!
站在门口的娇艳女子捏着极细的腔调说道:“什么呀?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要在这里赶一幅参赛作品的吗……”
看着完成了一半的作品,守着空荡荡的画室,嘉柯眨了眨眼睛,一脸迷茫。
他们的邂逅,是不是沉淀千年的宿命。
嘉柯其实十几年前就该知道安琪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谜底,他到底何时可以揭开。
需要他自己来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