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不解,问道:“什么机会?宝玉如今依然半疯半傻,嫁给他将来都不知道会怎样。如今这亲事也订了,连过门的日子都定下来了。难道咱们还能悔婚不成?”
宝钗微笑:“不悔了。只是要用重锤狠狠地敲他一下,把他从梦中敲醒罢了。”
薛姨妈依然不解的看着宝钗,却又听宝钗说道:“妈妈,我那些东西也算是齐备了。如今只少一件大红盖头。不如就麻烦林妹妹一次吧。”
薛姨妈忽然明白过来,却又有些担心的问道:“能行么?”
宝钗笑了笑:“只能如此了。用如此重锤警他一警,他若是能幡然悔悟,明白了世事皆有缘法,不是他的终究强求不得,从此后收了那份痴心,也好归了正途,或许能认真读书,将来从科举入仕,女儿将来也能有个依靠。他若是经不住,果然不好了,也是女儿的命不好,活该受一辈子的罪罢了!”
此言一出薛姨妈又忍不住搂着宝钗哭起来,又连声的叹息说自己不该一时糊涂,把她许给了宝玉。如今王夫人不愿退婚,说什么也要把宝钗娶进门去,自己又不能怎样。想想若宝玉果然不好了,自己的女儿如此年轻便独守空房,以后的日子越发的没得过了。
二月十二这日是黛玉的生日。一大早李纨便叫贾兰过来,告诉他去跟客栈的掌柜的说,务必准备一桌像模像样的饭菜来给黛玉庆生。贾兰答应着去找客栈的掌柜,却在前面的柜台处遇见了何隽之。贾兰同何隽之已经很是熟悉,因为他喜欢读书,便更是钦佩何隽之的才学,因抱拳笑道:“何公子,早。”
何隽之见是贾兰,忙回头笑道:“贾公子,早啊。一大早的这是要去哪里?”
贾兰笑道:“不去哪里,只来麻烦一下掌柜的,今儿给我们准备一桌丰盛些的酒菜,中午的时候直接送过去。还要长寿面,寿桃,寿酒等一并送到我们院子里去。”
何隽之因问:“是谁要祝寿么?”
贾兰微笑回道:“是我家林姑姑今日的生辰。”
“哦!今儿是二月十二日……花朝节呀!林姑娘居然是今日的芳辰,真是巧了。”何隽之连声称奇,忙同贾兰告辞匆匆回房去。
贾兰同掌柜的交代清楚,又留下了银子之后,方拿着书往绣坊去看着生意。
李纨今日不去绣坊,只在家里张罗黛玉的生辰之事。因为是十五岁生辰,十五岁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有着不寻常异议的。及笄,代表着长大。过了及笄之年便是大姑娘了,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家有女儿至十五岁这年生辰,父母都会为女儿准备及笄之礼,会宴请亲朋好友都来观礼,更有隆重的会专门请了家族中有身份的年长女子为女孩梳头,并有一套繁琐的礼词。
然黛玉父母早亡,家中更无亲族,如今唯有李纨这个表嫂在身边,想想之前贾母曾说,待自己及笄之年的生辰时,一定会给自己一个说法。然此时贾母早就魂归太虚,那些曾经许下的诺言也无从说起。
黛玉这日一早起来,由紫鹃挑了一件大红织锦的银鼠长襦,里面粉白的百褶裙。大红锦缎上涌金线绣芙蓉为主要装饰图案,特别是衣角下幅的那一枝,借着棉绫衣料的柔软熨帖,几乎有香生满室,以假乱真之势。越发衬得她眉如远山,雾霭隐隐;唇若红菱,水光滟滟。肤白体端,骨骼蕴秀。
珠钿稀疏然精致,特地挑选了一对水绿翠玉水滴耳环带上,看上去幽怨默默,灵气十足。从耳边鬓角挑出的长长两缕发丝有点睛之效果。在娇艳的桃腮两侧逶迤而下,独具风情,叫人觉得如有风至,必随风舞;若遇香熏,可随香浮。
黛玉对镜轻笑,对李纨说道:“又没有什么客人,何必这么麻烦。”
李纨笑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很该好好地打扮一下,难道是给客人看的?咱们自己高兴就成了,管旁人做什么?”
黛玉正要叹息,却听楼下翠羽喊道:“姑娘,王爷来了。”
李纨笑道:“刚还说没有客人,王爷便到了。”说着又冲着楼下说道:“请王爷少坐片刻,姑娘这就好了。”说着,便去翻看黛玉的首饰,因见并没几样华丽喜庆的簪环,便捡了一枚红珊瑚珠子如意双结钗簪在她的鬓间,却见那红色的璎珞恰好和这身大红衣裳相配,于是很满意的笑笑,说道:“好了,下去吧。”
黛玉因匆忙之间并没看见李纨给自己带的是那件发簪,便被她拉着下了楼。
楼下水溶身旁还站着一个披着深紫色斗纹锦上添花多罗呢斗篷的女子,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圆润,眉目之间带着一股英气。于是心中暗暗地差异此人是谁。
水溶一双眼睛自从黛玉从楼梯上露面开始便紧紧地跟着她,当看见她发髻之间簪着的那枚红珊瑚的发钗时眼睛里的笑意可谓山花烂漫。等她终于一步步走下楼梯后,便迎上去,抬手抓住黛玉的手腕轻声笑道:“今儿我们专门给你祝寿来的,来……这是我专门请来在你及笄之礼上梳头的贵宾。”
黛玉忙挣脱了他的手腕,走到那位女子面前轻轻点头,却不知如何称呼人家。
水溶笑道:“姐,这就是我说的林姑娘,闺名黛玉。”说完,又悄悄地抓住黛玉的手,侧脸低头笑着给黛玉介绍:“这是我的表姐,东阳郡主。五年前随龙都尉镇守辽北一直没回京。昨儿才从锦州赶来京城,今儿一早就被我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