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听外边太监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慈安殿内众人除了太后一人端坐在上位没动之外,其他人皆纷纷离座,恭敬地跪在地上,齐声道:“臣等(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上携皇后娘娘之手从殿外步入殿内,先上前来给太后请安,礼毕方转身叫起。太妃王妃王爷世子们一起谢恩,后方起身。一时间殿内环佩叮咚作响,甚是悦耳。
皇上又命各自归坐,后有同太后说些过年的话引得太后开了心,方道:“不知母后今年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儿臣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母后,可以开宴了吧?”
太后便笑呵呵的叫‘开宴’。
一时间慈安殿里内内外外皆一顿忙碌。两边的偏殿也设了宴席,给品级较低或年幼的皇子们坐,正殿内则是太后带着皇上,皇后及诸位有功之太妃,亲王,王妃,分四桌席面,按品级功劳分别落座。
待山珍海味一道道端上了宴席,琼浆玉液开了封,皇上便与众亲王郡王,太后带着太妃王妃们纷纷举杯,一起恭祝天朝江山永固,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边疆无战事,朝廷无忧虑,皇家添福寿,黎民享太平。
水溶坐在郡王一席上和东平王,南安王,西宁王一起随着诸人一起向皇上敬酒毕,便安静的坐在那里有一口每一口的吃菜,似是沉静内敛,实则心不在焉,一颗心早就飘回了静宜别院去了。
慈安殿内一片和乐景象,静宜别院却更是安静冷清。
自水溶走后,黛玉便一直卧在床上,既不吃饭,也不吃药,只闭着眼睛裹着锦被躺在那里,紫鹃叫她也不应,似是睡着了,却又隔段时间便轻轻地叹息一声。紫鹃终是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在床边设了一个脚踏,自己坐在脚踏上守着她,又叫雪雁把汤药饭菜都放在熏笼上,随时准备黛玉随时端过来喂她吃饭。
终于到二更天时分,黛玉方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床边低头绣花儿的紫鹃问道:“今儿白天里,王爷何时来的?”
紫鹃听见她说话,忙抬头回道:“姑娘睡着的时候就来了。”
黛玉又问:“他可曾进来?”
紫鹃点点头,回道:“进来站了一会儿,又急匆匆的转出去写字去了。不知写的什么,一边写自己还一边笑,好像很是喜欢的样子。”
黛玉便暗暗的叹了口气,心道,他说是他梦中所得,必是谎话了,想必他是来自己屋里听见了自己的梦呓罢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两个人做同样的梦,梦中有同样的长诗,那么多句子还一字不差……
想到这些,黛玉便觉得自己之前对紫鹃发脾气有些没道理,便对紫鹃说道:“白日里,我不该呵斥你……”
紫鹃见黛玉这样,忙半跪在床前垂泪道:“姑娘何必说这些。姑娘心里苦,奴婢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如今境况已经如此,姑娘也要多为自己计较一下将来才是。”
黛玉幽幽一叹,看着帐子顶上的虫草刺绣,说道:“哪里还有什么将来?于我来说,如今的日子不过是秋后的蝈蝈儿,挨一日算一日罢了。”
黛玉一声幽叹,把刚刚转过屏风的雪雁给叹得掉下泪来,雪雁是从小跟着黛玉的,又是从南边带来的,见黛玉这样,便哭着上前来劝道:“姑娘,大过年的你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
“如今对咱们来说,还有什么过年不过年的?”黛玉苦笑一声,却反过来劝着雪雁,“你哭什么,再惨淡也大不了一个‘死’字,我如今算明白一点了,无论何事,哭……是最没用的办法了。以后我都不会哭了,你们也不许哭。”
紫鹃听了这话,忙笑着说道:“姑娘这话说的好。咱们打起精神来过日子,这冬天过去,春天就会来,天气暖和了姑娘的身子也该好了。”
黛玉点点头,说道:“是啊,我这副病恹恹的身子,总要好了才罢,若总这么下去,恐怕活到一百岁也是枉然。”
雪雁听了这话忙抹了眼泪,劝道:“姑娘若想身子好起来,要先多吃饭才行。奴婢昨儿和嬷嬷出去采买,在菜市口儿见着小侯爷家原来跟着史大姑娘的嬷嬷了,难为她还认识奴婢,竟拉着奴婢说了几句话。”
黛玉听了这话便有了几分精神,忙问:“云儿如今怎样了?”
雪雁回道:“这个奴婢自然打听了,那默默说,云姑娘前些日子已经放了定,许的是御前二等侍卫卫大人。说开了春便行纳吉之礼呢。”
黛玉微微一笑,点头道:“这也罢了,正经的聘做夫妻,且不管他身份地位如何,只愿他们夫妻恩爱到老,白首不相离,便是云丫头的造化了。”
雪雁听了这话,还要再说,却被紫鹃悄悄地掐了一把止住,悄然侧首却见紫燕焦急的瞪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去。紫鹃忙趁机问着黛玉:“姑娘,那用红豆豇豆陪着山药煮的紫米粥还热在熏笼上,今儿还有南味的小咸菜,是用大头菜腌制了,切成丝,方一点麻油,白醋,盐花儿和白糖拌了的,最是开胃口的,姑娘就着吃一碗粥,可好?”
黛玉点点头,应道:“就是这样罢了。你去端过来吧,雪雁扶我起身。”
紫鹃听了,忙去熏笼上端粥,又叫翠羽去厨房端了小菜来。雪雁扶着黛玉坐起身来,拿了一个大靠枕垫在她背后,三个丫头围在床前,服侍黛玉勉强吃了一碗紫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