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还要吃药,紫鹃便劝着黛玉不着急睡,等两刻钟之后再喂她吃药。
黛玉果然应了,便叫雪雁去书架上随便取本书来瞧。雪雁答应着过去,却随手抽了一本宋词给黛玉,黛玉看这宋词并不是自己带来的,只笑了笑放在枕边,扭头又看这紫鹃绣了一半的鸢尾花,因问:“你这是绣的什么?”
紫鹃笑道:“没什么,奴婢闲来无事,绣一方帕子而已。”
黛玉便道:“我有个花样,画出来给你,改日你也帮我绣一方帕子吧?”
紫鹃自然想着黛玉能做点儿什么事情,也把平日的苦闷放下一些,于是忙应道:“只要姑娘喜欢,不嫌奴婢针线粗糙就好。”说着,便去搬了一张小炕桌过来,又拿了纸张和笔来,让黛玉画花样子。
黛玉果然执了笔在雪白的宣纸上慢慢的画,却画了一株兰花样的草,并无花卉,只在结着两枚并蒂的远远地果子。黛玉又沾了些许颜色把那一对并蒂的果子染成了绛紫色,趁着碧绿细长的叶子,这一株绛珠草倒也别有一股仙风道骨。
紫鹃过来看时,黛玉告诉她:“选湖青色的绸子绣,要绣上七彩云纹才好。”
紫鹃心想,七彩云纹原是皇室宗亲才能用的纹案,看来这帕子姑娘是要送给王爷了,于是便笑道:“这株花卉的叶子如此纤细,奴婢挑绣的针法不娴熟,倒不如姑娘自己慢慢的绣了,不拘哪天绣好也就罢了,反正姑娘也不急着用。”
黛玉便不由得被她说得笑了,遂啐道:“你个懒丫头,不愿意劳动也就罢了,变着法的让我自己绣?”
边上翠羽便帮着黛玉笑说紫鹃:“也就姐姐有这个胆量罢了,咱们是想也不敢想的。都是姑娘平日里对姐姐好,姐姐才这样。”
黛玉又叹道:“她不过就是这张嘴有时讨人厌,人确是没的说。平日里受了我那些气,也不见怎样,照旧上来招我。罢了,你既然怕累着,少不得我自己绣吧。”
紫鹃笑道:“奴婢整日里没事儿可做,哪里又能累着?不过是想着姑娘好歹想着有件事情要做,倒不如自己动手,白日里绣绣花儿,恐怕晚上倒是能睡的香甜。再说了,整日里躺在床上,到底吃了饭也不消化,这天冷的紧又不能出去逛逛,倒是起来绣绣花儿不好?”
黛玉轻声叹道:“很好,很好。如此竟是你替我想的周到。”
一时画完了花样子,便到了吃药的时辰。紫鹃又打发黛玉吃了药,便扶她躺下,掖好了被子角劝道:“姑娘画了会子花样,也该劳累了,就睡吧。”
黛玉点头,转身向里合上眼睛,眼前又是梦中的景象,想着想着,终于沉沉睡去。
当日宫里赐宴要比往年更加热闹,皇上兴致也好,又命大臣们作诗词联句应景,自己也作了两首御制诗以彰显天子龙威太平盛世。
水溶却一直都淡淡的,纵然作诗联句也不过是强打精神应付而已。皇上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面上没有点他罢了。
晚宴散时已经是三更天过,臣子们王妃们辞别太后,又静候皇上和皇后离开慈安殿后方陆续从宫里出来各自回府,水溶陪同太妃回北静王府时已经是四更时分。众人皆劳乏过度,太妃更是精神不济,回来的时候在车里就打了个盹儿,到家后还是水溶上前唤醒才下车回房去。
第二日太妃便觉得身子沉沉的,精神更是不爽。水溶说叫太医过来瞧瞧,太妃又说大年下的,谁家请医延药的也不避讳。只说自己没事儿,多睡些时候就好,所以也没怎么理论。
刚忙完了太妃的事情,宫里便来了人,说皇上召北静王入宫叙话。水溶不敢怠慢,忙换了朝服入宫,皇上因在御书房里写字,水溶便随着太监进御书房觐见圣驾。
皇上把水溶招进御书房内,只说了半日的闲话,也没什么特别的旨意。不过是寻了古董字画让水溶来鉴赏,借话套话问了他几句过年的话。又问水溶为何昨日宴席之上没什么精神,可是因为太妃前些日子求旨赐婚的事情搁置没办所以心中不满。
水溶忙躬身回道:“臣不敢。臣昨晚精神不好是因为这几日晚上总是做梦,睡得不香,所以精神有些萎靡罢了。皇上对臣关爱有加,臣感激还来不及,怎敢对皇上不满?”
皇上笑了笑,抬手示意水溶起身,叹道:“有道是姻缘天定。朕原本听了皇后之言要给你赐婚的,可巧那日恰好瑞敏郡主进宫给太后请安,向太后哭诉婚后的苦恼,抱怨先帝当时赐婚之前并没有考验驸马的人品,让皇家女儿在外边受许多煎熬。朕才突然想起,你水溶是个与众不同的,自然该娶个才貌双全娴熟雅致的女子为妃。”
水溶听了此话忙躬身道谢。
皇上又道:“李延胜家虽然是仕宦,但他们家从祖上起都是行伍出身,所以李家的女儿未必就和你的脾性,所以朕便把这事儿压了下来。哎!朕有时候也头疼,这家国大事也就罢了,还有你们这些王爷公主们的婚事却也是要紧的,这婚赐得好了,你们合家幸福团圆美满,也能安心的为国效力。若是乱点了鸳鸯谱……倒是叫你们背地里抱怨朕棒打了鸳鸯,家宅不宁,又何来定国安邦之说?”
皇上平日里对水溶并不刻薄,但却也没有如此推心置腹长篇大论的解释过这种小事。水溶安静的听皇上说完,心中便觉得今日的召见绝非品评字画那么简单。于是暗暗地打起精神来小心应对。等皇上说完后看着自己眼睛里尽是一片慈爱之目光时,水溶已经躬身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