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婆娑,冷冷有风吹过,带来桂子浓郁甘美的香气。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明珠四散,圆月如玉般晶莹温和的悬在空中,夜色凉如水,银辉无边无际的泼洒下来。
辗转反侧了好几次后,她索性披了衣裳,起身到处走走。
迎面而来的夜风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正想缩回房间躲着算了,瞥眼瞧见满天星斗璀璨,几乎如银河倾倒,钻夺耀目。
这样的好夜色,回房间继续辗转,会不会太浪费了?
裴玲珑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抬起脚,走出了温暖的房间,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夜色了,冷就冷点吧!
漫无目的的在偌大的府邸漫步着,伴着虫鸣声声的夜色,显得愈发寂静。裴玲珑甚至能清晰闻见自己的心跳声。走着走着,居然就走到了后院,入眼便是耀着灿烂星光的湖水,她停了下来,平静的望着微风拂过后波光粼粼的湖面。
月色清明,倒映在湖水里的小脸脂粉未施。樱口瑶鼻,嘴角挂着一丝落落的、疏离的浅笑,两弯梨渦隐然跃于唇边。双目微合,嘴角噙笑,唇角是隐然的梨渦,微合的双目,仿佛是为了阻挡眼眸中那烫人的目光;可纵使如此,却依旧不减她倾城绝伦的美色。
婉转清亮的笛音倏然响起,惊醒了呆立于湖边的裴玲珑。
她举目张望,月色下,未见半个身影。心中微动,循着笛声的方向望去。
湖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雾,虚虚薄薄的一层,让人仿似瞧见海市蜃楼的圣景……一艘小船,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湖中央。
小船越来越近,裴玲珑终于清楚的瞧见了立于船头的人……白衫男子静静伫立,衣袂渺渺,淡雅如风。雪染似地一袭白衣在月色的映照下泛起淡淡的光晕,宛如迎风绽放的雪梅,清冷,而绝尘。长发倾斜而下,夜风吹过,舞动的发丝犹如美丽的流苏。无比飘逸,无比撩人。
翠笛一只,横于红唇之间,煞是芳华绝代。
不是没有见过长相好看的男子,也不是没有听过比这更优美的笛声,但裴玲珑在那一瞬间,彻底的呆了……或者说,震惊了。
这首姑苏行,曾几何时,有一个人,也曾这样脉脉深情的吹与她听?
“苏杭,一辈子只吹给我听,好不好?”
“当然。除了你,别人可没这个荣幸!”
“苏杭,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或者消失了,你会哭吗?”
“你死,我就跟你一起死,你消失,我也陪你一起消失。不管怎样,我总是陪着你的。”
后来,她真的死了,苏杭亲手杀死了她,她直到如今仍然记得那把刀子插进她胸膛时他愤怒痛苦的扭曲脸庞。可苏杭……
我不怪你,我只希望,你在那个遥远的世界,不要再恨我,忘记我,也忘了你的恨,活的安然快活!
可为什么,苏杭却在这里出现了?
裴玲珑怔怔的望着温柔笑望自己的男子,熟悉的温润如画的眉目,让她不由自主的的迎上前……苏杭……苏杭……
那人笑,俯视她的姿态静谧美好:“玲珑,我能否这样称呼你?”
裴玲珑从无法抑制的颤抖中回过神来,他喊她玲珑?他怎么会认得她是谁?失望从她面上闪过,随即便是不动声色的警惕:“你是谁?”
“烨函。”他顿一顿,目光温柔似水,“楚烨函。”
楚姓?皇室中人?“这里是秦王府,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玲珑皱眉,她无法平静的看着这张像极了苏杭的脸,那一颦,那一笑,都跟记忆里一模一样。指甲深陷进柔嫩的掌心,只为提醒自己,他不是苏杭。他……只是一个长得像苏杭的人而已。
“五弟说过,只要我愿意或喜欢,我可以任意出入秦王府。”楚烨函微笑步下小船,长身立于她面前,“五弟府上景色甚好,我常常会过来走走。只是没想到今晚会遇见玲珑你。”
“你……如何认得我?”她依然定定的,尽管克制着不去看他,可仍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不舍之色,似有若无的声音仿似情人间轻语呢喃。
与平日漫不经心的散漫和无谓,判若两人。
他不是苏杭……
可是,苏杭,我永生不能再见到你。那么,就这么一下下,看着这个人的脸,让我小小的慰藉一下,只一下下就好。
苏杭,我真想你啊!
楚烨函依然笑着,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世人皆传,玲珑无盐。真不知他们长着什么样的眼睛……更深露重,你为何还没休息?”
“我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回答完了,裴玲珑才惊觉自己竟被他带开了话题,秀美的眉头微蹙起来,颇有些懊恼。
不是苏杭,苏杭即便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没有这样不动声色的功力。
“五弟近来身子好些了吗?”他问,切切关心。
“嗯……不太好。”她淡淡的说。
他的眸光似有瞬间的变化,她还没来得及捕捉便转瞬不见了。
他伸手解下外袍,十分自然的披在她单薄的肩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五弟身体一直不好,你照顾他,受累了!”
裴玲珑怔怔的望着亲昵的替自己拢衣领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低低的喘息一声,莫名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为了五弟能早日康复,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他又道。
“劳烦二哥这么晚还特地过来关心瑾南的妻子。玲珑,跟二哥道谢没?”清冷的嗓自二人身后缓缓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