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罢茶,大家也耐不住妙玉的冷清孤傲,说了来意,着丫鬟们折了几支红梅告辞而去。妙玉送到山门,待她们一出去,就立即闭了门。
大家自然觉得她真的好孤僻,反正红梅已经到手,又见识了那么珍贵的茶杯,这一趟也不虚此行。回到贾母处吃了饭,黛玉便让雪雁拿了梅花坐车回去。
紫鹃在小耳房内关了一天一夜,实在想不通那个张远山是谁,竟然这样陷害她,哭了又哭,茶水未进。黛玉听了春杏等人报告,抿唇笑道:“让紫鹃进来吧!”
紫鹃进了黛玉内室,一见她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黛玉温言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原是冤枉了你,可是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这里就留不得你了,看在那人一片痴心的份上,就把你许配给他如何?”
紫鹃一听大惊,脸上血色全无,猛抬头见黛玉虽然笑着,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心就一点一点往下沉,依然无力的哭着哀求:“姑娘,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情缘时候姑娘一辈子啊!”
“哼!你已经失去这个资格了!紫鹃,姑娘留着你,就等于留下一个被人议论的把柄!你要真是为了姑娘好,就老老实实的出府吧!你瞧!”雪雁把她的身契拿出来一晃,“姑娘待你多好,今儿巴巴的到贾府求了老太太要出你的身契,你就要脱了奴籍做个堂堂正正的良家女子了,还不赶快谢谢姑娘的恩德!”
紫鹃听了雪雁这番话竟然是意外之喜,脱出奴籍!这是多少为奴做婢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紫鹃大喜之下,再无疑虑,重新冲着黛玉磕头谢恩。
黛玉见她转过圜儿来,眼里始有些笑意,抚恤她道:“唉,谁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这也是你命中招的啊,再说那人对你一片痴心,过去了肯定会善待你的,我也就放心了。”说着笑笑:“正好这里有许多的布料,也不用到外面挑选,你就和我一起置办嫁妆吧!”
黛玉这番话敬爱那个紫鹃羞得脸通红,连忙推辞:“奴婢带累了姑娘,哪里还敢要什么嫁妆!”
雪雁笑意盈盈:“哎呀,紫鹃姐姐就不要再客气了嘛!这下子可好了,双喜临门啊!”
紫鹃目瞪口呆的看着前倨后恭的雪雁,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禁暗暗想:别得意,我虽然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要嫁给谁,但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彻底摆脱作奴才的命运,而且还是做人家的嫡妻,你雪雁就未必有这个命了!想巴结王爷?哼哼,说不准会落个死无全尸呢!这位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性格慈善好说话,可是她骨子里和老爷一样,最是个痴情的人,她会容得你作怪么?
紫鹃又谢过黛玉,几人方才收拾睡下。那张远山已经被放回家,黛玉着人对他说,准了他和紫鹃的亲事,只是明天要请了媒人亲自来提亲。
不消说张远山喜出望外,第二日果然置办了礼物,就请了林家一位药铺的掌柜为媒人,陪着至林府求亲。黛玉允了,答谢了礼物,张家自然另择日子下聘。
一时林府又是一番喜庆,凡是和紫鹃交好的下人莫不前来给她道喜。紫鹃含羞一一应对。黛玉十分大方,不仅四季衣服置办了好些套,另外还置办了两套金玉头面首饰,一对玛瑙镯子,一对翡翠镯子,额外还有一张二十亩地的地契亲自交给她笑道:“虽说只有二十亩,都是我让林管事亲自挑的好田,今后可做你安身立命的根本。拿着吧!”紫鹃感激涕零的跪下磕头谢了恩。
再说水溶已经走了三月多,黛玉也收到他几封来信,眼看年终岁逼的,想着太妃一人在家必定很是孤寂,面前虽有两个庶出儿子尽孝,毕竟不是自己亲生,水茗老王爷现在正在惊云堡坐镇,已经好些年不曾回家了。这一日恰逢大雪,黛玉于是吩咐梨香督促厨房的糕点师傅做了很多细巧果点,用果盘密密封了,外面又盖上厚厚的棉套,打发王嬷嬷坐车亲自送去北静王府。
北静王太妃接到黛玉送来的热乎乎的点心,想着她如此乖巧孝顺,高兴的不得了。问了王嬷嬷许多话,又打赏了她,将自己府内做的好点心并南方蛮国进贡的稀罕水果拿了好些命他带回给黛玉吃。
这样虽然不曾在一处说笑,黛玉和太妃之间情分并无减少。倏忽到了腊八,家家户户都做腊八粥。黛玉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叹道:“下这样大雪!溶哥哥在北方边境可就更要受苦了!”
夏荷提来大食盒,笑嘻嘻的站在廊下道:“姑娘,腊八粥来了!”雪雁笑骂:“小蹄子杵在那儿干嘛?还不赶紧提进去,小心凉了姑娘就不能吃了!”
夏荷赶紧掀开厚厚的大红猩猩毡帘,紫鹃接过大食盒放在外面套间的圆桌上打开。果然满满一锅浓香扑鼻的腊八粥,笑道:“这么多?”黛玉走过说:“人人都有份,也不是单单我一个人吃嘛!原本想着去陪爹爹的,可他老人家说下大雪路滑,叫我别去,今儿咱们房里热热闹闹开一桌!”
雪雁忽然想到棋六一直在潇湘苑门口的一间偏房内值守,于是笑道:“棋公子一个人在前面,姑娘不赏他一碗腊八粥?”
黛玉晃了晃头,上下打量着雪雁啧啧叹着:“我们雪雁不是说心里眼里只有我这个姑娘么?怎么还想着别人?”
众人哄笑起来,金风本是个大胆的,趁机取笑道:“雪雁姐姐是个最会疼人的呢!棋公子这碗腊八粥啊,喝着比我们的肯定都甜!”
雪雁本来羞红了脸,因是黛玉取笑,也不敢说什么,现在见连金风都敢拿她开玩笑,登时虎下脸来,见黛玉高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佯装生气,背过身去。众人笑得更厉害了。紫鹃暗暗幸灾乐祸,盛了一大碗粥,说道:“还是雪雁妹妹亲自送去吧!书公子这会儿必定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