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看看那花厅正中的西洋金自鸣钟,已经是辰时二刻了,林海净面漱口罢,对着黛玉道:“玉儿在家里休要烦恼,我这就去北静王府和王爷商议一下!”
“女儿送一下爹爹!”黛玉跟着林海一直到大门口,眼瞅着他坐了轿子离去方才怅然回去。
黛玉独坐在花园秋千架上,雪雁在后面轻轻的推着,只见那秋千晃晃悠悠,黛玉一身粉色罗衫随风而动,衣袂飘飘,更兼冰肌玉骨,粉面杏腮,映衬得那满园花儿皆无颜色。
“姑娘心里对这件事怎么打算?”雪雁小心的低声问道。
“哼!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走一步说一步罢了!总不会教那个凌嘉木遂了心!”黛玉拈着一朵茉莉花儿,唇角噙着一丝冷笑。
“姑娘也莫大意了,如今您还顶着个云萝县主的封号,亲事可都握在皇家手中,还是想想办法了解一下皇上的意思才是,不然在家苦等总不是个法子。”雪雁担忧道。
黛玉闭了闭眼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慢慢道,“你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不过眼下我要沉住气儿,先看看溶哥哥和爹爹怎么做!”
晚间林海回府,黛玉见爹爹脸色比早上好许多,心里便有了底,吃饭的时候林海果然说道:“王爷对你是十分的用心,已经和我说了,此生非你不娶,再不要第二个女子的!他已经进宫面见皇上和太后了,要亲自请旨聘你呢!”
黛玉听了心里一甜,溶哥哥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并没有因为苍冥国强大就畏缩退却,面上便浮现一抹笑意,“溶哥哥这不是公然和那苍冥国王爷抢亲么?”
“这样闹一闹也好,最起码要让那个凌嘉木知道我们玉儿可是有人罩着的!”林海亦有了些笑色,“何况皇上要干一件大事,最倚重的就是为父了!他一定会考虑出一个平衡的法子来!”
黛玉亦含笑点头,心内稍安,单等水溶的信儿。
皇宫内。
月璃看看站在地下一脸怒容,英气勃勃的水溶,又拿眼风扫扫摊在龙案上的一纸折子,叹口气道:“溶儿还是这么胡闹!今儿在朝堂上公然斥骂苍冥国的求亲使者,已经有失身份和体面,现在又要请旨求亲,你这不是硬逼着朕和那凌嘉木翻脸成仇么?”
水溶冷笑一声,背着手在殿内踱了几步,昂首傲然道:“皇上,苍冥国虽然强盛,咱们也不用害怕如斯!须知愈是表现的懦弱可欺,一点一点失去了锐气,就愈是被人如软柿子般拿捏!那苍冥国已觊觎我大月良久,就算大月拿黛玉妹妹和亲,就能够遏止其狼子野心么?”
月璃听了,宛若一盆雪水兜头泼下,顿时了悟:“溶儿莫非有何良策,既可保全朕的小师妹,又能够使那凌嘉木断了念头?”
水溶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牙齿,“很简单,臣弟要抢亲!”
“抢亲?”月璃露出一抹浅笑,“嗯,溶儿此计即使无法断了那凌嘉木的歪想,也会把这一潭水搅混。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搪塞他,妙啊,实在是妙!”
“皇上!臣弟不是在设局,臣弟是规规矩矩的请旨求聘云萝县主林黛玉!还望皇上恩准!”水溶见月璃轻描淡写的就把自己的请求变成献计,登时急了。
月璃哈哈一笑:“溶儿何须心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会跑了的!你以为就只有你最在乎玉儿妹妹!她可也是朕的小师妹,朕宝贝着呢!怎么可能会让那凌嘉木如意!朕的意思是……”月璃轻轻的低声吐出几个字,水溶一听眼睛立刻亮了。
京都驿馆一间华丽宽敞的厅内,花梨木大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苍冥国的使臣同着几位副使围坐在桌边喝酒。
使臣是凌嘉木手下的第一智囊海里真,一个三品文官,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白面短须,身材瘦削,一双三角眼总是笑眯眯的,让人浑身直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海里真脸色一沉,眼内笑意瞬间敛去,阴阴说道:“各位,今儿我苍冥使臣在月风国朝堂上公然被那北静王水溶斥骂,实在大失颜面!没有想到那堂堂的御史千金林黛玉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罩着,王爷若是想达成心愿怕是不易啊!各位,有什么良策都说出来吧!”
“海大人,听那北静王话里的意思,竟是他想娶那林黛玉为妻!如果是这样,的确有些棘手啊!”蒲副使放下酒盅,略带三分醉意继续道,“他是月风国的郡王,又是皇帝嫡亲的姑表兄弟,圣宠甚隆啊!”
“哼,不过一位郡王而已,怎能和我家王爷相提并论!王爷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子动了心,愿意成家了,这是我苍冥国一大幸事啊!绝对不能让这鸟郡王给搅黄了!”砰一声一拳重重砸在桌上,众人吃了一吓,俱皆望着说话之人。
但见他约莫二十来岁,长得虬须浓眉,膀大腰圆,穿着件藏青直缀,外罩一件白狐皮坎肩,脚蹬牛皮长靴,腰挎一柄圆月弯刀,兀自气冲冲圆瞪双眼。此人原本是个弃儿,后蒙凌嘉木怜惜收为养子,取名凌桑,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号称苍冥第一勇士。大家知道他向来眼里心里只把凌嘉木放在第一位,最是容不得有人对其不利的。
见凌桑盛怒,海里真皮里阳秋的笑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桑少爷,你可有妙策?”
凌桑虽然粗鲁,却是个心细之人,冷冷一笑,“海大人言重了,凌桑不过是发些愤慨之情罢了!这回来月风,主要还是随着各位长些见识,出谋划策的事儿我可做不来!”一句话便轻轻巧巧的将海里真踢来的球原样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