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牢中潮湿的霉味一个劲的往鼻中、脑中钻,让人晕晕的。清宇一直扶着我说:“娘,没事的,没事的,不怕……不怕。”
我拍着他的头道:“娘哪里怕了,你这个小鬼,你才是孩子!”
“嗯哼,娘,我们去那里坐一会儿。”他扶着我朝牢中走了走,我伸手摸了摸,硬硬的,大概是木板。我坐了下来,将清宇拉在身旁道:“清宇,饿了吗?渴了吗?”
“娘啊,你又分不清状况,这里是大牢,哪里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软软的声音倒硬是要装作老成的模样,我失笑着摇了摇头。
“羽儿……羽儿……”
我身子一震,这个声音是属于他的。
“娘,是那个男人,在对面的牢中,正看着我们。”清宇将事情告诉我,我叹了叹,推了推他道,“清宇,唤爹。”
“娘……你……”
我摸上了他的小脸,眉宇间竟皱了起来,刚到无城镇,他曾问我要过爹爹,被问急了我无计可施,撒谎骗他后我总是偷偷的躲起来哭。只是突然有一日他便不再问爹爹去了哪里,仿佛是一夕之间就懂事了。
大概是梅雪告诉了他父亲之事,让他竟不愿意唤爹了。
清宇拗不过我,不情愿的唤了司徒岩卿一声。我只是浅笑着低着头没有去看他,我不愿让他知道我再也看不见了。
“羽儿,为何不看我,你还在怨我、恨我?”司徒岩卿的声音有些伤感,还有些迫切,我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我叹了叹道:“司徒少爷,和离书,我已经在离开司徒家之时放在了桌上。司徒家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知道,被牵扯进来也不是我的意愿。”
“羽儿,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不想再说话,让清宇扶着我在木板上躺了下来。
心里很乱,来到帝都想见小鱼的心愿越来越强烈。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怨我将她撵走。
将身上的首饰给了狱卒,才打听到原来大半年前她已经进了宫,做了淑妃。
我伏在发霉的木板上,想哭,可眼睛疼的已经流不出泪来。清宇只是静静的坐在我身旁,一声也不吭。
小鱼爱的是上官墨言呐,在青州之时我便看出来了,为何还会进宫?她逆来顺受的性子,在后宫能生存吗?
不……后宫不适合她,也不能让她知道我已经深陷牢中,我怕……真的怕她做出什么让我害怕的事。
司徒岩卿在对面的牢中,司徒老夫人、赵娴儿都在,司徒岩卿每日都会在对面与我说话,我只是懒的搭理。有时我装作没有听到,有时是清宇回话。
司徒老夫人见到清宇,自是欢喜的很,恨不能立即长了翅膀飞过来。再怎么说,不受待见的是我,而不是司徒家的子嗣。
司徒岩卿每日都会被带出去一炷香的时辰,听清宇说,每次都满身是血被狱卒拖着回来的。
司徒岩卿发现我看不见,是我来到牢中的第十三日。那日我只是在走神,将清宇递来的饭碗打翻了,便被他看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我只说的了眼疾瞎了,我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牢中的日子,不比在外边,克扣伙食之事是时常有的,这里的环境又差,没多久清宇就病了。我急得没有办法,只扒着牢中的木柱子唤狱卒。可惜我身上早已没有什么首饰,那些见钱眼开的狱卒自是不肯给我唤大夫。
清宇已经病得胡言乱语,高烧不退已经有了三日,神智不清根本就认不出我。胡言乱语之时总是叫着:娘……娘,不怕,不怕……清宇保护你……
泪已经流干了,后来流出来的都带着腥味,不知是不是血。司徒岩卿也急得不得了,竟放下尊严哀求狱卒。
我不知人的心究竟可以硬到什么地步,每日我只是抱着清宇,心都麻木了。若是清宇有个三长两短,我便立刻跟了去。
在我绝望之际,竟有人劫牢。司徒一家与我和清宇都被接了出去,我才知是诚亲王与源亲王救了我们。
源亲王为清宇请了大夫,大夫只说无碍,无碍。可是我知是不好了,因为清宇一直没有醒来。再见梅雪,她一直抱着我哭,这才知罗成已经不在了。
罗成是生生的被打死的,就连梅雪也受了几日的逼供,唯一没有受过逼供的只有我与清宇。
清宇醒来已是好几日后的事了,我这才知,若不是大夫妙手回春,清宇这一次绝救不回来。
“司徒夫人,请放心,小少爷已无大碍。”
“源王爷。”我听得出这是源亲王的声音,忙起身行礼,却被他扶了起来:“夫人眼睛看不见,着虚礼不要也罢。”
我点头道谢,被他扶着坐在床边,清宇此时已经睡着了。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受了别人的恩惠,总要谢一谢。
“司徒夫人无需多礼,这不过都是看在鱼嫂嫂的份上。五哥不愿让鱼嫂嫂伤心,所以才偷天换日。”
我点了点头,小鱼是怎么进宫的,如今我都知道了。我只是心疼苦命坎坷的小鱼,不知她该如何自保。
与源亲王说了一回话,他便起身离去了,源亲王前脚刚走,司徒岩卿便进来了。司徒老夫人和司徒岩卿每日都来看望清宇,倒将清宇疼到了骨中。
“羽儿,我扶你出去走走吧。”他的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肩,我侧了侧身道:“无需麻烦司徒少爷,妾身的眼睛瞎了好些年了,饮食起居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羽儿,我们之间能不能不要这样?”
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这一生不再纳妾并没有违反你的誓言,你只说不纳妾却没有说不娶妻,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是不能忍受与旁的女人分享丈夫的心,所以才选择离去。即便是瞎了,我也能照顾自己,照顾清宇。”
“羽儿……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我摇了摇头,这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怨不了谁。
见到大哥和爹娘,心里自然是很欢喜的。我知他们是心疼我,心疼我看不到,却没有责骂我,也将清宇疼爱的不得了。
再见上官墨言,我才知他心思的深沉,是那般的可怕。用清宇与爹娘的性命威胁我,装疯卖傻见小鱼,而我不得不应承。
上官墨言前不久娶妃了,我真不知这个男人的心究竟在哪里。让我装疯卖傻的待小鱼,我也不知他意欲何为。
小鱼的孩子我也“见”过,我细细的摸着他的脸,却想象不出他的模样。他奶声奶气的叫我姨姨之时,心里没来由的欢喜。
听说谦儿很懂事,读书习字很用功。小鱼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
那日我还在陪着清宇,突有人来,说是诚亲王要见我,这才知今日我要见小鱼。听到小鱼的声音,心砰砰直跳,我看不见她,也不知她是胖了还是瘦了,可是她的音容笑貌突然就出现在了脑海中。她与司徒岩卿说话,言语中的愧疚像一把把的刀割到了我的心上。
被她抱住只想哭,她的怀抱依旧很温暖,温暖的让我舍不得离开。我装疯卖傻的做戏,手上却在打着手势,也许被司徒岩卿看到了,将我从小鱼怀中拉了出来将我送到屋中。
“司徒岩卿,我求你……不要伤害她。”他将我安置在椅中便要出去,我慌的拽住了他的衣角。
“为了你,我不会伤害她!”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仿佛是承诺。至于后来小鱼和司徒岩卿说了什么,竟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
见到大哥我便求他找一种药,年幼之时无意中听小鱼说过的一种药。在见到小鱼后没有多久,大哥便将那要交给了我,我现在愁得便是怎样给她。
在源亲王府住着,清宇懂事的很,待司徒岩卿与司徒老夫人倒是彬彬有礼,是个大家少爷。
我知道司徒岩卿与上官墨言他们结盟,第二次装疯卖傻见小鱼是司徒岩卿的主意,这是我在上官源口中套出来的。
我将鸡头藤交给司徒岩卿,求着他交给小鱼,我在屋中听到了小鱼问司徒岩卿的话,我多想说:鱼,你疼爱的清宇没有死,我也没有疯。我好好的,好好的活在这里。
在我忍不住想要冲出去的时候却被源亲王拉住了手,我怎会不知小鱼的敌人是谁?我怎么忍心将她逼上与她姐姐反目成仇的境地?
小鱼的消息司徒岩卿不告诉我,上官源与上官墨言也一字不露,小鱼的消息我都是从哥哥那里打听出来。我背着上官源等人偷偷求了大哥,让他进宫去劝小鱼收手,我不愿让她为了我悔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