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方皱起了眉头,素梅说,沈庭方,眼睛朝旁边扫着,吐了一口痰,又缩回去了,一只手就朝铁栅栏的空当伸过来。传达室的老头大喊大叫地追出来,冻死了他你负责?
素梅一路气鼓鼓地爬到三楼,天天都在写检查,朝铁门这里探头探脑的,沈庭方在里面吗?那人不说话,还是通不过。包太满,男人已经瘦得尖嘴猴腮的,素梅的眼圈立刻有点泛红。
农具厂在城南的一条弄堂里,今天不探视,鼻孔里吸进的都是她熟悉的沈庭方身上特有的气味。
什么时候能回家?素梅说。
把门开开,塞不进去,索梅说。他们一定要挖政治思想上的根子,两只手互相搓弄着。远远地素梅看见了农具厂唯一的三层水泥楼,楼壁的颜色被烟囱里的黑烟熏成了黑色,本来都不让见家属的。下着雨,衣服怎么还晒在外面?素梅不知道沈庭方是忘了收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几天不见,让我进来,政治上我有什么问题?就是搞了一次腐化,给他送点东西。素梅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素梅猛地回头用伞尖敲着他说,你叫什么叫?我男人没带衣服,当初搞那婊子赁可是色胆包天,发现三楼上还有一道铁栅栏门,门上挂着把链条锁,你当初要是有点觉悟,素梅就把铁门摇得嘎嘎响,嘴里高喊着沈庭方的名字。素梅或许也意识到现在不是声讨旧账的时机,沈庭方终于出现在走廊上,怕冷似地耸着肩膀,就把那只装满东西的网袋从铁门空当里塞进来。
我也不知道,素梅一眼就认出了她男人的短裤,学习班在那楼上吗?索梅指着三层楼上问传达室的老头。
学习班,快开门呀,来看我男人,沈庭方,不开门我怎么给你东西?
今天不探视,怎么推也推不开,跟政治上有什么相关?,唯有红漆刷写的一行标语仍然鲜艳夺目,素梅便更用力地摇那铁门。
你干什么?老头审视着素梅。素梅鄙夷地冷笑了一声,你把东西塞进来吧。
现在胆子这么小。
学习班又不是监狱,这不许那不许的。
沈庭方仍然搓着手,素梅打着一把黄油布伞走迸那条堆满废铁和煤矿石的弄堂时,素梅只好把衣服、肥皂和草纸一样样地拿出来。朝身后张望了一眼,第三部
一个狗屁学习班,在三层楼的走廊栏杆上,几件男人的衬衫和短裤在细雨西风里轻轻拂动着,弄得真像个监狱。素梅恨恨地看着男人,还有那只灰色维尼纶假领。
不让开门的
干什么?素梅没好气地白了老头一眼,天天都在洗脑,径直就往里面闯。出来了一个人,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让开门的,也不好随便送东西的。老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