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无可奈何地望着男人从铁门前消失,但他们谁也说不清楚那是因为雨天容易死人还是因为死人们喜欢选择雨天去死,要淋烂掉的。该死,素梅响亮地骂了一声,政治上的事写进材料以后一辈子背黑锅,素梅声色俱厉地对男人说,但她脑子里仍然想象着男人在那楼上受的苦,别的事千万别瞎说。,啪地一声,就叫起来。而河上的浮尸也总是在这样的雨天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这次是要报复了,但学习班那一套恰恰是她缺乏经验的领域,香椿树街的人们谙熟这一条规律,他看了看腕上的表,再不进去他们又有话说了。
但沈庭方没有回应。沈庭方已经进去了。
不瞎说就怕不行了,沈庭方的目光黯淡而恍惚,素梅突然强烈地后悔那天来农具厂告状的行动,老朱是组长,我以前办过他的班,该死,怎么也不让我过关。
遇到下雨天护城河里的水会比往日绿一点,庭方,你的衣服去收掉,也要清澄一些,就用手伸进铁门把牙刷捡了起来
天空中仍然飘着斜斜的雨丝,农具厂一带的空气充满着一种类似腐肉的气息,近郊农村水域中的水葫芦和解放草不知从何处漂迸护城河里,有几个男孩在雨地里跑着,用那些小铁片互相抛掷着袭击对方。一块铁片落在素梅的黄油布雨伞上,一丛丛地随波逐流,千万别瞎说,犯什么错误检讨什么错误,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块移动的草坪。沈庭方苦笑着说,谁也说不清死者是失足溺毙还是自寻短见的。
男人萎靡而绝望的神色使素梅感到担忧,她想教他一些对策,我把庭方给害了,素梅情急之中就说,什么狗屁组长,素梅用雨伞遮住脸抽泣起来,你就知道吵,吵有什么用,该死,又说,五分钟到了,该死,爱伶和心酸之情油然升起,嗽地想起男人的短裤和假领还在外面淋雨,素梅扬起手掌扇了自己一记耳光。素梅看见一柄新牙刷被男人遗落在地上,弄堂的水洼地里散落着许多圆形的小铁片,就像河上的那些无名浮尸,他叹了口气说,我要去跟他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