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又怎么说?”
“有的人换个场合就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这是她前世的经验之谈,例如有的人在一些场合口若悬河,换个场合就会沉默寡言;有的人工作时干练,私底下却显得木讷。
寒烨昭想想,还真是,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怎么能让钟离睿进不了将军府的门。
蝶舞见他无意多谈,便下地帮他宽衣准备就寝。靠近他,才闻到了他身上多了一股淡淡的馨香,手指滑过他衣衫,发现了两根长长的发丝。他每日虽穿同一个颜色,衣物却件件不同,由丫鬟悉心打理,平日是绝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蝶舞若无其事地问他:“今日出门应酬什么人了?”
寒烨昭没多想,随口道:“和幕僚去了醉仙楼。”
“没见过别人么?”
“没有。”
蝶舞笑盈盈的,“将军,您不愿说的事,可以不说,既然说了,就别撒谎骗人,可以么?”
寒烨昭为之不悦:“我骗你什么了?”
蝶舞的笑容也随之隐去,“将军没骗我,但是下次不妨梳洗更衣后再进门,别带着女人的香气、头发回来。”如果放在前世,如果发生这种事会是个什么概念,女人又会有什么反应?她可没少听说这种事。可他的反应,却是如此轻描淡写。
寒烨昭这才想起苏洛之事,便简单地对蝶舞说了,又道:“她迟早也要过来,在府里住一段时间,你若不信,到时候可以问她。”
蝶舞闻言丢下他不管,上了床继续看书,“事事都是如此,别人不说出原委,你便什么都不说。”
寒烨昭不知她为何这么大的反应,耐着性子道:“也不过这两件事而已。”心里却是不解,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事说开了不就结了么?
蝶舞诘问道:“一日两件事,还算少?”
寒烨昭看她忽然变成了小刺猬,怀疑她是故意找茬,“我是回来歇息的,怎么会想得那么周到?”
蝶舞抿了嘴笑,“想不周到你就别搭话嘛。”
寒烨昭皱眉,“你到底要怎样?”
“我能怎样?”她不想怎样,她只是生气,气他是活脱脱的古代男子,细枝末节都需要她适应他,却不是他适应她,更气自己,知道以自己的地位不该计较,还是忍不住和他争辩。
寒烨昭的反应很干脆,直接熄灯尚床,硬邦邦丢出两个字,“睡觉!”
蝶舞对着忽然而至的漆黑,愣了片刻才把书丢到一边,躺在床上,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尽早入睡。
小香雪里,苏洛哭得累了,心里虚空至极。借着月光,找出衣物穿戴整齐,打了水来净面。
用手巾擦脸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淡淡的、轻轻的叹息。她苦涩一笑,点上灯烛,对进门落座的吕译航视而不见,自顾自将房间收拾得洁净如常,又取出包袱摊开在床上,着手整理行囊。
吕译航看着她打好了包袱才问道:“要去何处?”
“在等你吩咐。”苏洛背对着他,轻声答道,“我的去向,从来就是你做主。”
吕译航语声中的笑意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恨我?”
“怎敢。”
“今日之人是我,你便如此,换了旁人呢?”吕译航的语气凝重了几分,“你以为旁人会怎样对你?你日后就不再和我谋面了么?”
“见你做什么?”苏洛转身,看着他笑,笑容凉薄。
“人生漫漫,世事无常,谁又能随心所欲。我当初救了你,就不会看你自甘堕落。”
“所以,你就可以做那侩子手,是么?”
吕译航道:“我不过是遂了你的心愿。”
“若非我执意惹你动怒,你不还是要和我划清界限么?”苏洛满目荒凉,“我想如愿,却不想是这么个情形。”
吕译航苦笑,“那我又改如何?是与你肌肤相亲,还是由着你半夜三更去街头乱晃?洛儿,你太任性,太心急了。”
“以往,你总说人生太长,我却总觉人生太短。”苏洛以为泪水已经流尽,此时却又一次落下两行清泪,“这几年,我每每细细回想,用时也不过半日、一夜。先生,洛儿问你,这一生,我又能够存活几多春秋?我是任性,因为我晓得,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吕译航怅然若失,“我不知你,只知我已虚度半生。你还可以任性,我连任性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洛问道:“先生,你救下我,可曾后悔?”这是困扰她太久的一个问题,到此时,终于可以问出口了。
吕译航思忖片刻,“应是不悔。”
苏洛忍不住走到他面前,忧伤地看着他,“既然不悔,为何不让我追随?如若你明日就官复原职,洛儿不需您说,自然不会再拖累你,而如今,不是还没到那一日么?而今我实在是不知你的用意。”
“傻孩子。”吕译航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往日我被病痛带累,行动诸多不便,如今已见好,也该出门走动走动了。”
苏洛无助地问:“我等在这里也不行么?”
“你可以等,但不要留在这里。”
“可以等?”苏洛的脸上顷刻间就焕发出光彩。
吕译航却为之辛酸难忍,再度叹息,“傻孩子。”
苏洛问道:“是不是要我去烨昭那里等?”
吕译航点头,抬起手,刚要碰到她的衣襟,又缓缓放下,“如你所说,你已是我的人,之于冤案,我却没有胜算。或许,这一生也不能将你明媒正娶。若是如此,你还要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