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她的面容慢慢转为绯红,眉头微微蹙起逐渐锁紧,贝齿轻轻咬着唇瓣,似是饮泣又似撒娇。在这无从揣摩的变化之中,蕴藏着的,是他的女孩一步步转变成为小女人的无限风情、妩媚。
他不似女人多愁善感,再是欢喜满足,也不会寄望此刻驻足不前,他只望年年月月与她相伴,共谱这一曲缠棉悱恻。
第二日,不明就里的含桃见蝶舞神色倦怠,还以为她身子不适,走去正房的时候,跟在一旁嘘寒问暖,弄得蝶舞心内尴尬不已,一路胡乱应付着。
到了正房,却听得丫鬟说钟离薇去了寺庙拜佛祈福了,主仆二人便原路返回。
钟离薇正病着,却不安心呆在家里,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蝶舞的思绪被出门寻她的小丫鬟的语声打断了,“姨娘,将军带了一位客人回来,正在等您回去。”
寒烨昭一早出门时,蝶舞并未察觉,一觉醒来已是吃早饭的时辰。他此时带回来的人,是不是苏洛呢?他既然敢带苏洛进府,就应该有把握保她周全。院子里多个能谈得来的人总是好事,这些日子,是真的太闷了。想到这里,蝶舞加快了脚步。
走至院门,寒烨昭恰好要出门,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脸,笑,“我去趟宫里,你跟洛儿说说话。”
蝶舞欣喜不已,“真的是洛儿?”
“是她。晚些时候,把她送到易安居住下。”寒烨昭交待完,阔步离去。
苏洛站在厅堂正中,依然是一袭白衣,脸上覆着白纱,正在环顾厅堂的陈设。见蝶舞走进去,秋水似的一双眼睛中就有了亲和的笑意。
蝶舞笑着挽住她的手,让她落座,转头吩咐丫鬟上茶点。转身再看,苏洛的面纱已经很自然地拿了下来。
白日里的光线,愈发彰显了苏洛夺人心魂的纯美。白皙无暇的双颊上,衬着幽深明眸,挺翘的鼻子下面,一抹樱色嘴唇。瘦削的线条无懈可击,沉静微笑,竟绽放出一室芳华,在一旁服侍的含桃、静荷望着她,不自觉地失了心神。
蝶舞再次出声吩咐,两名丫鬟才勉强恢复了常态,却显得很是心不在焉,气氛就变得有些沉闷。蝶舞见状,笑意更浓,和苏洛寒暄几句,怕她不自在,便送她去易安居。
易安居本是寒烨昭以往常住的地方,院子里只有墨痕及诗雅两名女仆,其余七八个人皆是身姿矫健的侍卫、小厮。一众女眷,任是再怎么闹,怕是也进不得这个院门,苏洛在此居住,最是妥当。
两人进到房里,看到陈设一丝累赘也无,简单中透着内敛的奢华,完全符合寒烨昭的风格。
两名丫鬟前来和二人见礼,随后,诗雅道:“将军已经着人吩咐过奴婢,小姐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吩咐下来,奴婢自会给您添置。”
苏洛只是道:“针线、绣架、衣料,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又把手中小小的包裹交给诗雅,“麻烦姐姐,帮我在厢房找间屋子,我只是客,不可喧宾夺主。”
两名丫鬟笑应下,上了茶点,便退到了门外。蝶舞不由暗暗点头,跟在男人身边,到底是不同,任何时候都能做到神色自若。
“妹妹日后常来这里坐坐可好?”苏洛喝了两口茶,神态放松下来,随之现出了脆弱,“我不便随意出入,又不知先生何时才能过来接我出去,我怕我一个人胡思乱想,时日长了,等不到重聚那一日。”
蝶舞听了先是高兴,“只要姐姐不烦,我少不得要来烦你的。”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先生去了哪里?”
苏洛垂了眼睑,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茶碗上的花纹,语声怅然,“我也不晓得,一早就没看到他人影,他又说不会送我,烨昭一去,我便跟他过来了。”
“你们……”蝶舞迟疑着,不知道如果直接询问会不会惹得苏洛不快。
苏洛看着蝶舞,猜到她已经知晓自己的心思,浅浅一笑,直接地道:“还好。心里有个寄望,就还好。”
是这样单纯、无奢求的女子。蝶舞心生怜惜之余,忍不住怀疑吕先生就是一个柳下惠,这样一个女孩,她一个女人都想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他这几年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
苏洛又道:“来的路上,烨昭说让我给你把把脉,开几副恢复元气的药。”
蝶舞闻言苦笑,“我早已没事了,姐姐不用听他的。”
“还是依他的吧。”苏洛笑着,示意蝶舞把手放到茶几上,“他就是这样,话虽然极少,待人却是真的好。”
话少?初时是这样觉得,最近却是处处和她作对,一个字也不肯少说,尤其近日,蝶舞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忙把右手放到茶几上,左手则揉了揉眉心处,不让自己现出赧然之色。
苏洛纤长的手指按在蝶舞的腕上,脸色由费解到凝重又转为沉静,收回手,温言道:“脉象的确是有些紊乱,我给你开个方子,慢慢调理。”
蝶舞想起草药的苦涩,苦着脸点了点头。和苏洛闲聊许久才回到房里,拉开架势想临摹闲居图,想到钟离睿那个样子,怎么也提不起兴致来,索性又开始描画首饰花样,自簪钗到戒指、手镯、耳坠样样俱到。有的是把记忆中的式样照搬到纸上,再为其搭配别的物件,有的则是凭着自己的爱好而下笔描绘,目的不外乎是还惦记着心里那个似乎很难实现的愿望,想提前热热身。
晚间,蝶舞怕又白跑一趟,就让小丫鬟去正房看看情况。小丫鬟回来之后说肃亲王王妃过来了,夫人已经吩咐下来,免了今日两位姨娘的晨昏定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