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橙抬头,好象是才想起来,老实地笑了笑,“好象是有,都过去了,就没有记得。”
“是呀,我每年都觉得挺冷的,但每一年都觉得这一年比去看更冷。”知青看着前面撑着伞过来的年轻男子,那正是府里的二少爷方业,连忙地看向已经把双手给缩回袖子里的大少夫人,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反应。
“大嫂……”
方业自是要打招呼的,即使他对这个女人有些防备,面子上还得顾一番的。
秋娘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看见,还笑着问道:“二叔可是要去给母亲请安?”
“晨昏定省,乃是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方业说的很笼统。
她到是没说什么,这世道本来就是这样子,他是张姨娘的儿子,可还是得叫着方二夫人“母亲”,他自己的亲娘,那是永远也叫不成“母亲”。
“二叔,早上可要回书院?”她这么问,为着避嫌,与他相距着两个人的距离,“听说春闱快开了,不知二叔可是把握为方家门楣争光不?”
她是故意问的,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大嫂说的过了,方业才疏学浅,就怕着让家中二老失望,春闱恐怕是难以得偿所愿的。”他说的很谦虚,像真是没有几分学问的样子。
过分谦虚就是虚伪,她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听过的话,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头不由得对他更为反感,面上到是不曾表露出来半分,好象是把他谦虚的话给当真,微有些着急的样子,“二叔,可别妄自菲薄着,等一入考场,高低自现,可不能说些丧气话,你大哥还等着你成为天子门生,好靠着你一番。”
话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
“多谢大嫂的高看。”方业一揖到底,跟着抬起头来,“大嫂,真是峨嵋派弟子?”
峨嵋派弟子?
她自是点头,没有什么可否认的,这事儿,恐怕是京城里的人都晓得了,她又何苦着自己再否认,当下便说,“自是的,峨嵋派第十八代弟子,排行第五。”
她说得很仔细,没有半点隐瞒的,有些事,早已经摊开在太阳底下,没必要否认的。
方业的眼里染着几分好奇的色彩,看着已经到方二夫人的院前,到是没有再多问,心里头早已经将她有武功与着清风书院匾额给毁的事给联系起来,到底是昨晚给噎过一回,他没再问。
从二门进去,那里守着两个粗使婆子,见着是大少夫人与二少爷过来,脸笑得跟刚开的菊花一样,极是热络。
“说,到底是谁的孩子,你是小蹄子,到哪里招的野男人,还不快在夫人面前交待清楚,也省得你的皮肉之痛……”
还没进去屋里,就听着从屋子里传出来王婆子的声音,那声音透着一股子狠意,威胁的意味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让人听得心惊。
伴随着王婆子的声音,还有女子的哭声,那个哭声娇弱无比,更是衬得王婆子的声音更凶,听上去更让害怕。
“大少夫人,二少爷……”丁香就在外头,没有在里面,似乎在等着秋娘过来,见着方业的时候,神情明显的一愣,显然是没想着方来也来了,面色微有些不太自然,“夫人,大少夫人、二少爷来了。”
“是慎哥儿媳妇与业哥儿吗?”方二夫人的声音似有些虚,又有些压抑着怒气的意味,“让他们先进来吧,还不快这个人带出去,别让着她污了慎哥儿媳妇的眼睛。”
听着里头方二夫人如此说话,方业不由得注意一下这位大嫂,见她丝毫没有眨眼,也没有怒火,一点儿也没有,像是里头的话都跟她无关似的,她丝毫不曾在意。
方二夫人端坐在屋子里,脸上带着怒意,那种怒意并不单单地流露在表面,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她的面前,跪着一身单薄紫裙的紫玫,王婆子正用着她粗胖的手指掐着她,掐着她的手臂,紫玫尽管是单薄的衣着,可还是禁不住王婆子的下手,脸上已经渗出汗水来,那是受疼的冷汗。
“秋娘给母亲请安。”
“儿子给母亲请安。”
没有事先商量过的,也没有一起排练过,秋娘与方业的话几乎是同时的,没有先后之分,异口同声的。
方二夫人看着方业,与其说她要防着方慎,还不如她说更防着方业,至少这个是正常的,没有一点儿缺失,她的儿子还小,等着她的儿子长大,方业都已经成家立业了,老爷心里头的主意,她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儿的,可让她看着这份家业落在方业手里,让他给照拂着她的儿子,那绝对是不放心的。
“业哥儿,不必这么早过来请安,还不如先回房去看书,母亲对你可是抱着期望的,可别让母亲失望了……”话说到这里,见着方业好象要说什么,她连忙又加上句,“张姨娘那里有些不舒服,你过去看一看,虽说她只是姨娘,可到底生下你的,去探望下吧。”
“多谢母亲。”方业是要谢的,面上平淡的,已经出去了。
陈秋娘坐在那里,接过丁香递过来的菜茶放在一边,对方二夫人的话,听在耳里,却没着心里去,这屋子里一眼就看透,没有方慎的影子,看都没看跪着的紫玫一眼,好像那跟她是无关的。
方二夫人像是没发现她的不专心,甚至是不在乎,反而是面色一点,变得更加严厉,盯着也跪在那里的紫玫,“到底是谁的孩子,还不快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