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荨见这女子,如此小媳妇的姿态,再想想刚才上官景的态度,看来那老头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妍音有什么过人之处,他只是想给荆少棠找个女人,他就是想让阿荨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上官景这人真的是很可恶哦。阿荨怔怔地看了半晌,这才缓缓地道:“够了吧,等会儿有人会给你安排住处的。”
妍音一听,抬眸之时。似乎眸底闪过一丝精光,瞬间又恢复了娇柔的情态,“谢谢小姐。奴婢一定会好好侍奉公子的。”
阿荨顿时一僵,侍奉个鬼!等她找到那个上官景的弱点,再慢慢地把自己受的委屈一点点地讨回来。
突然有种苦涩的味道弥漫起来,怎么总得四周的气息都是苦苦的,她可从来没有这么消极过。
殿门下,两个青衣银甲的侍卫跪下在那里,两仪阁里灯火明亮,阿荨想,三哥,到底跟他叔叔在聊些什么,每天都这么忙?
一步一步迈回月华阁,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似的,阿荨自然地走得更快些,可是那双眼睛又甩不掉。干脆趁黑一跃,躲在殿中一树梅树上,雪梅的香气占据了整个鼻尖,阿荨朝下四处张看时,却不见一人,刚才怕是错觉吧。怎么就不见人了呢,这个青衣侯府,她有事没事地就四处转转,本着做贼的本能,什么地方都被她摸得再清楚不过了。
无落让她呆在月华阁里,并没有刻意地让人监视着,想来也是知道阿荨不是那么个乖巧的人。
树下有低低的声音,树下的男子手袖拂开树下一块石头上的残雪,拿出怀中的笛轻轻地吹了起来,笛声很轻很轻,仿佛只有靠近树的人才能听得到,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控制的。
一曲完了之后,树下的人才淡淡地说道:“小姐不冷吗?”
阿荨听得这声音,怔时从树下跳了下来,怒视着树下一脸淡漠的男子,怒道:“莫忧!你只是我的小跟班!”
莫忧沉黑的眸子在雪光的映照下似乎揉过一丝犀利,转瞬又恢复了懒散的神态:“小姐,你有心事?”
“你管不着!”看来这个奴隶一点也不像奴隶,胆子大得很,而且根本不懂得恭敬。
“小姐,为了公子的事。”莫忧再次说道。依旧是坐在石头处,拢了拢袖,将小笛放回了怀里,望着阿荨。
“小跟班,你管得太多了。”怎么这样啊,尽揭她的伤心处。
“小姐,主上好像对你不怎么好?你既与公子是兄妹,他怎么会对你不好呢?”莫忧浮上了探究的淡笑。
“我哪里知道?你给我闭嘴,不然我叫无落姐姐割了你舌头!”阿荨吼道,看着雪色下那个相貌英挺的男人,忽然有种感觉,她是不是也小看了这个小跟班?
“小姐喜欢公子吧,可惜你们根本就爱不起对方。”都是何苦!莫忧说完起身绕过阿荨。
“等一下,小跟班,你眼里干嘛有这么多的忧愁,你爹娘给你取名叫莫忧,不就是让你快乐一点吗?”
背后的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忽然又转过身来,看着阿荨:“我爹娘早就死了,再说了我爹娘没想过让我快乐,莫忧,便是没有,什么也没有。一生孤苦。”
“我也没有爹娘,三哥把我捡回来,以前的事什么记得了。我想我也是一无所有的吧。只有三哥。”阿荨突然嫣然地笑着,拉上莫忧的衣袖,说道:“小跟班,你看你,干嘛总让自己这么不快乐?”
“彼此。”莫忧见阿荨拉着他的袖子,眸底闪过一丝淡芒。
“我才没有不快乐呢,你既然不快乐,我再你去做一件很快乐的事。”阿荨突然狡黠一笑,拉着莫忧便走。
莫忧不语,慢慢地跟了上去。
阿荨突然在殿深处的一处废弃的杂院停了下来,然后要一破亭的小石桌处停了下来。
“小姐,想要干什么?”莫忧不明白。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阿荨说完,抬石桌上面的石块。莫忧见她吃力,只好上前来帮忙,石桌被慢慢地移开来,桌下呈现出一个方形有小洞。
洞内的东西呈现出来,尽然全是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莫忧一瞬间的愣住。“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这府里的啊。”阿荨笑,笑得清潋。
“你……”
“干嘛这么吃惊,就是我偷来的。全放这里了,这些值钱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随便拿,拿出去到街上卖个好价钱。”人一有钱,也总快乐了吧。
“小姐,这些东西没人敢收!”全部都刻有青衣侯的标记,谁敢要啊。
“这样?那去别的国家卖。”总有人要的吧。
“小姐,这里什么?”莫忧突然又一个瓶里发光的物里感兴趣。
“别碰,有毒的。”阿荨吓得慌忙展袖挡住了他的手。
莫忧只得停了停手下的动作,见到少女如玉葱般细腻的手指抓着他粗糙的手背,一种轻轻淡淡的感觉在心里惊过一丝涟漪。
“这是我在上官景的密室发现的东西,巨毒无比,只有一滴就可以毁灭整个蓟城,如果用来打仗的话,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让敌军全军覆没。目前为止,跟梁皇室的红颜错不相上下。解药也难求,上官景根本没有把解药和毒药放在一处,所以我还没有找得到。”
莫忧茫然地看着阿荨,一时不知眼前这女子到底有多少的能耐,表面上娇小柔弱,却是不知不觉中暗中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
“怎么?吓着你了?”阿荨一哧,拍了拍莫忧的脸,莫忧脸色一红,避开阿荨的手。
“你怎么知道这毒的后果,你试过。还有红颜错的毒你难道中过?怎么跟它相提并论?”莫忧冷冷地哼了一声。
阿荨见莫忧撩了袍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之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就是中了红颜错,所以三哥才会带我回梁国求解药。”不然她也没必要这么不开心了。
莫忧一愣,看着阿荨,眸光里的情绪看不真切。
“小跟班,你说如果两种毒都中了,它们在身体里是不是还可以平衡一下,就算没有解药也不会那么早死掉。”阿荨突然拿起了那个小瓶,拔开瓶塞放在鼻下轻轻地闻了闻,笑得邪恶。
“小姐!”莫忧突然抓住了阿荨的柔荑。
阿荨突然恣意一笑,反抓住莫忧的手腕,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奴隶吧,你会武功的,不过你中了毒,功力使不出来,所以那天才会被那个梁成君追杀,还不了手。”
莫忧一怔,突然冷笑:“我那天撞上马车,还看到了不该看的风景。”
阿荨脸色一红,扔开莫忧的手,哼道:“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小姐。”
“闭嘴。陪我喝酒吧。”今天三哥肯定不会来月华阁了,她竟然亲手替他选了个侍妾,多么讽刺的事情。
阿荨从洞中又拿出十几个酒坛,全部放在了石桌之上,莫忧不语,将石桌移回了原处撩袍坐下,揭开坛盖自顾自饮起来。
“看你也不客气嘛。”阿荨也不在意,一屁股坐了了他的旁边。也开了一坛。
“小姐,这么烈的酒,不适合你的。”莫忧一只手掌挡在了阿荨的酒坛面前,他虽然不明白阿荨怎么把酒也藏在这洞里,莫非也是偷来的?
“拿开手。你别自以为是了,我酒是我……偷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莫忧了然,点头。转过眸去,笑道:“一醉解千愁。到时候什么不快乐的事都忘记了。”
阿荨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说道:“拿去吧,化功散这么幼稚的毒都不会自己解,你可真是够笨的。”
莫忧眸光一瞬,伸手接过放入怀中,不再说话。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破落的殿檐下挂着盏红绸的烛灯,微风下灯笼轻轻地摇曳着。
身边的女子面前已经零落地摆着六七个酒坛,满院沉迷的酒香,莫忧扶住踉跄的阿荨,关切道:“小姐,你醉了。”
“狗屁!你才醉了!”阿荨拍开莫忧扶住自己的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莫忧叹气,“女孩子怎么能说粗话?”他还想说些什么,面色却是一怔,阿荨紧紧地揽住他的脖子。低低浅浅的呼吸吹在他脸上,酒香中还夹杂着清淡的幽香。
“三哥……我好喜欢你哦。可是你的事情,你却什么也不告诉我,为什么?”
“小姐……”
“三哥,阿荨的身体没有那个妍音好看吗?今天你不陪我睡觉了?我晚上怕黑……很怕,很怕……”
莫忧蹙眉,沉声道:“小姐……你……别这么自贱。”
“三哥,你是骗我的,你说你永远都不会骗我。喝酒根本不会忘记不开心的事,而是让不开心的放得更大,心里更加的痛苦……”
有冰凉的水珠流入莫忧的脖子,他低着头,看着泪流满面的阿荨,一时无语。
奴隶半天,才叹道:“小姐,奴送你回去。”
阿荨抿了唇,鲜血是唇角流下,慢慢地抓紧了身前唯一的温暖。原来她又忘记要吃药了,三哥也忘了告诉她。
两仪殿的烛火突然一跳,啪的一声,火苗溅得老高,点燃了旁边的纱幔,荆少棠眉宇一皱,顿时觉得手心发凉,那种慌张的感觉,让他心乱不已。
“公子,奴婢愿意做公子的丫环。”
“奴婢也是……”
跪下在一旁的一众侯府丫环奴婢一时兴起,上官景只是默默地看着荆少棠,他今天就是要给荆少棠弄十几个丫环在身边。
公子抚了抚额,凤眸含笑,优雅从容:“我说,你们干嘛都想做我的丫环?我身边不需要丫环!”
“不要丫环?棠,难道你只要那个贱丫头?”
“她不是贱丫头,她是我娘子。叔叔,请你说话注意一点。”荆少棠不悦。
“不管是不是,棠,她是绝对不可能配上你。”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叔叔,那你为什么也把一个荆女关在府里,听说你还每月招她床侍。”
上官景脸色一青,一拍桌子,厉道:“棠,你!”
“叔叔,我很感谢叔叔在父亲死后,一直替我守着家业,但是这些我都不会要,听说叔叔也有一个孩子,为什么不把他找来,当这个世子?”荆少棠突然站了起来,有离开的意思。
“我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上官景说道。
“不必了,我受不起。我这次回来只是请叔叔在梁皇面前说了好话,求个情,把红颜错的解药给我,我就马上离开,这里的事情,都不关我的事。”荆少棠甩了甩袖,径直走出了殿。
上官景站了起来,朝荆少棠说道:“今天那丫头给你选了侍妾,她亲自选的!”
荆少棠挑了挑眉,无所谓地笑道:“那丫头给我选的?我可不敢要,叔叔,你肯定不知道那丫头贼精的,给我选的女人都是些歪嘴脸带疤的。连寡妇都有。”
公子说完,迈入了漫漫雪夜里。猛然还听到上官景在后面叫声:“棠,不准再去那丫头那里。”
荆少棠抬眸,盯着漫天飞舞的梅花瓣,眸底颜色深湛似秋泓。
那丫头不在殿内,殿内的烛火通明,可是她跑到那里去了?公子急急地在府里的各个角落寻找着,一旁路过的丫环,女奴见到公子,两眼放光。明明是低着头,却还是不知死活地偷偷瞟了过来。
荆少棠轻笑,笑得倾城,让那些丫环就更加激动,一时僵住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
“三哥……好痛啊……”真的好痛啊,感觉胸口要裂开了一样,阿荨咬着莫忧的肩头,莫忧暗色的衣服上染出更暗的色彩来。
她把他的肩膀咬破了,男子也不在意,只是觉得身上的这个女子,像一潭深泉,看不清楚。
荆少棠握紧拳头,上前盯着莫忧背上的阿荨,看得莫忧浑身不自在。
“把丫头给你,你回去休息吧。”荆少棠明明是很温和的声音,却隐含着浓浓的寒意。
莫忧将身上的女子交给了荆少棠,看也没看一眼,直接离开了荆少棠的视线。
阿荨抬眸,看到荆少棠那俊美绝绝的面庞,勾上他的脖子,低低地唤道:“三哥,好痛……三哥……阿荨好喜欢你哦,比研音要喜欢你,许多许多倍……”
她是太醉了,醉得无所顾及地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以前她老是调皮逃避他问她的话。
“我知道……”荆少棠涩然,攒住阿荨微微发凉的手指,“我知道我的丫头离不开我。”他也离不开她啊,而且是越陷越深。
回到月华阁,荆少棠将阿荨放回塌上,慢慢地抬起她的脸,柔声说道:“说说,你这丫头今天又给我干了什么好事?”
阿荨迷糊得紧,微微地睁眸,看清楚了眼前的绝色面庞,拍了拍额头,头痛欲裂啊。“三哥,是你让我做的。你说随便我怎么做,可是你为什么还让你叔叔过来插一脚?”过分了,太过分!
“听说那些女人缺牙的缺牙,没发的没发,还有身上的汗毛比野猪毛还粗,还有从死尸堆里出来的?”荆少棠扬了眉,问道。
“三哥,我这回很乖,那些人,我一个也没选。”咳嗽得厉害,再这么下去,血还会咳出来,三哥是故意的吧。是不是在处罚她没有按时吃药啊?
“是啊?”他实在是不怎么相信,但是见她咳得这么厉害,心里比她更加的痛了。
“就是啊,我给你选了个天下最漂亮的。你叔叔都说好。”好得不得了!实在是太好了!
“丫头,你说谎!”荆少棠琐眉,苦恼的盯着阿荨。
“真是最漂亮的,你没去看吗?”原来没去看啊,心里舒服了许多。
“丫头说谎,本公子一眼就瞧出来了。”烛火的的侧影下,衬得荆少棠的脸色清冷而又媚惑。
“三哥不相信就算了。”怎么这样啊,盯得她窘迫极了。
荆少棠勾起阿荨的脸,微凉的指尖轻轻地扶摸在她的脸颊上,公子笑得妖娆:“天下最漂亮的就在我眼前,你这丫头不是说谎,是什么?”
“三哥……你别以为我醉了,甜言蜜语就让我迷糊了。我才没……”
话没说完,被吞了回去,荆少棠俯脸下来,那吻很狠,很深入,舌头处卷着的药丸慢慢地滑入阿荨的嘴里。
阿荨只觉得胸口的痛楚渐渐地缓和下来,还想张嘴透口气,荆少棠突然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霸道又粗鲁,还着肆意地噬咬。直吻得阿荨透不过气来,这才缓缓地放开了她。
“知道自己错了没有?”荆少棠轻轻地蹭着阿荨的脸,低低地问道。
“错?什么?”她不知道啊,她只知道,她吃的药丸带毒性,三哥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中毒。
“还不知道吗?”试探性的诱惑。
“呃?我没有按时吃药是不对的。”阿荨忍不住地挣扎了一下,被公子揽得更紧。
“还有?”
“没有了!”三哥还要怎么样啊?
“你再不说我只好对你动武,用刑了。”荆少棠半敛了眸,眸光射着邪恶的光线。
“你那侍妾,不是我选的。我会把她处理掉,好了吧。”三哥啊,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事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啊。
“这就对了,我看你做起这些事情来,很在行的。今天怎么会手软?”荆少棠邪邪地笑道。
“不……”不关她事呵。
都说了,只要她承认错误,三哥就不用动刑啊,怎么他却没有停下来。他的动作极尽温柔,却是越来越放肆。让她沉醉其中,好啊,阿荨承认,自己醉了,什么也不要想,慢慢地迎合了上去。上天入地,就此沉沦吧。
窗外飞进来一只飞蛾,冒冒失失地便朝着殿中的烛火上扑了过去,瞬间撞上火苗,倒在烛油里,飞蛾挣扎了几下,最后甘心平静。
清晨,睁眸之时,见到那双熟悉的凤眸,此时正温柔地看着她。阿荨蓦地坐了起来,看了看未着片缕的身体,有些尴尬:“三哥……呃……我……昨天,喝醉了。”
“喝醉了,有什么发现自己抱错了人?”荆少棠的眸意有些冷。
“啊?不会吧。”她喝酒便罢了,发酒疯便是不可能的。
“不会吗?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喝酒了,我以前是惯着你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千杯不醉?”公子挑了挑眉,转而邪肆而笑,迷恋地盯着阿荨雪白的肌肤。
阿荨瞪了他一眼,掖了掖胸口的被子,恼火道:“不许看,我要穿衣服了。”
荆少棠叹了一口气,面色一柔,笑得媚惑,转过了身去,拉了拉敞开及胸的衣衫,漫不经心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一支彩色的纸鸢突然冲入阁台内,殿外似乎还有喧哗的声音,荆少棠神色不变,抬眸看了一眼挂在窗棂处的风筝,蓦然回头,懒懒地看着阿荨穿着衣裙。
“要不要帮忙?”公子的眼神放肆。
“不用!”
“哎……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帮忙呢。昨天我把你衣服脱了,今天也得补偿一下,帮你穿起来。”荆少棠展颜一笑,慢慢地走了过来。
公子指尖抚过阿荨的腰间,慢慢地系好阿荨腰间的绸带。“我记得丫头小时候,我也这么给丫头穿衣服的。”
“咳……”阿荨翻眼,她绝对不是故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
“就像一个农夫辛辛苦苦种了一个瓜,等瓜熟了。当然要守住,留着自己吃。”荆少棠弯眉,睨眼细看一了眼,脸色微红的阿荨,接着说道:“我觉得我种瓜的技术还真是很好,这个瓜甜美得很,让我恨不得全部都吞肚里。”
“你才是个瓜!”阿荨扬出的手,手腕被荆少棠给抓住了。
“其实说你熟了,也不准确,哪怕瓜这么小的。不过我等不及了,就提前吃了,味道也是极甜美的。真想再咬一口。”说罢,脸下俯了下来。
阿荨挥着手,“三哥!”真是没正经啊,总是这样坏坏的。
有竹子戳破窗纸的声音,外面的人果然是没大没小的。看来是想刮下那只蝴蝶的纸鸢。
荆少棠留恋地站了起来,挥了挥手叫道:“无落。”
无落从房顶跃下,“公子,好像是杂房女奴的一个孩子。”
“把纸鸢拿出去给他吧。别让他把窗户给砸了。”荆少棠青穿好身上的玉青色袍子,晨曦里修长的身影,不凡的气质,潇彻的五官极度优雅柔和,唇边笑意浅浅随意,神色淡定得有如天上的闲云。
阿荨倒是对那只纸鸢敢兴趣。走到窗户边,拿出挂在窗棂处的蝴蝶,任及长的发丝随意的垂落于肩上。打开窗户,便看到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孩,男孩面目清秀,八九岁的光景。
“小姐……”无落见阿荨踩着窗台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急急地叫道。
荆少棠摆了摆手,说道:“随她去吧,无落,你跟着她。”
无落点头,也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阿荨将手里的纸鸢递给男孩,嫣然一笑。
男孩一见这女子,惊惶得扔掉手中的竹枝,一对黑亮的眸子深邃透明,像极两颗神秘的晨星。
“不是你的?”阿荨浅笑盈盈,任晨风吹起满头凌乱的青丝,也是倾城美丽的面庞,让人感觉更加的柔美。
“是我的。”男孩回过神来,一抢过阿荨手里的纸鸢,见到阿荨额心的菱花之时,神色一变,伸出手来,便往阿荨的额上摸去。
无落不知何时出现,一巴掌拍下男孩脏兮兮的手,恶道:“你个小奴才好大的胆子。”
男孩咬着唇,眸光银辉碎碎,捂着被无落打痛的手,忍着要流出来的泪水。眼神倔强至极。
“无落姐姐。”阿荨埋怨地看了一眼无落,上前抓起男孩的手背细细地看着,男孩的手背被无落打得有些红肿。
“她不是故意的。”阿荨笑着对男孩说道。
“我知道她是有意的。小姐是主子,奴知错了。”男孩匆匆地收回手,眼神里有不符合年龄的老成。
男孩匆匆拾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纸鸢,还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阿荨的额头看。
阿荨突然拿起男孩的手,笑得温暖,“你想摸什么?”
“小姐额心的菱花很漂亮,跟……”
“庄儿。”
男孩未说完的话,被一个暗幽的女声堵了回去,从树荫后面急急跑出来的女人,女人额上包着的蓝色头巾沾上些许雪水,脸颊被晨风冻得酡红,身上粗布棉衣,显然是一个奴婢的样子,只是这个奴婢长得十分的貌美,顿时让阿荨愣住。
奴婢见到阿荨之时,原来淡漠的眸光,忽然一变,有紧张,有惊惶。
“娘亲。”男孩突然扑到奴婢的怀里。
“对不起,小姐,红芙教子无方,惊扰了小姐。”红芙低着头,赶紧将男孩拉走,如逃命一般。她走出老远,才敢慢慢地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阿荨,眸色更深。
“娘亲,你抓得我好痛啊。”男孩叫道,皱着眉头。
红芙一惊,赶紧松开抓着男孩肩膀的手,解开男孩的衣服时,男孩肩膀处赫赫地几个青紫的指痕,红芙的脸上一片愧色,忙抱紧了男孩,紧张地说道:“对不起,庄儿,娘亲不是故意的。”
“娘亲,那个小姐额头也有跟娘亲一样的印记。”男孩认真的说道。
“胡说!庄儿,记住你今天什么地方也没有去,知道吗?”红芙的声音很冷,冷冷地朝着男孩喝道,警告味十足。
男孩难得被自己的娘亲如此生气,乖巧地点了点头。拿着手里的纸鸢,轻轻地摇动着。
阿荨呼吸有些急促,刚才那个红芙,给她一个熟悉的感觉,明明是在哪里见过的吧,是祁钰府里的那张画吗?可是祁钰府里的那张画,画中的女子很年轻,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啊。如果这个红芙是换在十年前,倒是有可能。
而且祁钰府里那副画中的女子,一直要她的梦里,说是她的姐姐,姐姐额上也有同她一样的印记,可是这个红芙,阿荨刚才没有看到,是那块头巾将女人额前的菱花挡住了吗?阿荨想了想,慢慢地朝刚才那个红芙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无落拦住了她,“小姐……”
“我去看看。”阿荨说完,固执地跟了过去。
晨雾微微。薄纱一般的轻雾浮动缥缈时,偶见谧蓝天幕上依稀露出的粲然星辉。脚下的雪地冰封得厉害,轻轻地踩,也踩不出一点儿痕迹来。
阿荨慢慢地朝奴婢最多的院落寻去,早初的奴婢们忙碌异常,她过了一条长廊,这才见到了梅园雪地里,刚刚看到的那个男孩,男孩还有放着手里的纸鸢,看起来熟练得很,虽没什么风,还到处都是阻碍物,他也自得其乐。
阿荨本想上前去问那个男孩,一道淡绿色的身影在她的眼前飘过,淡淡的幽香飘了过来,那身影熟悉,便是早上的那个红芙,红芙此时换上一件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根本没有早上那种粗陋的奴婢气象。
阿荨见红芙走入一间独有的宅院,正想跟上去,却被身边的无落猛然一劈后脑,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该死的无落,干嘛要偷袭她?阿荨迷糊之际似乎见到了红芙迈入宅院之时,转身轻轻地将门上,而门内,她见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让她一怔。
无落朝门内的男人点了点头,然后抱着晕厥的阿荨飞回月华阁。
荆少棠见到无落身上的阿荨,不语。只是抚着阿荨的眉眼,公子眸光里浓浓的疼惜。
“无落,看好阿荨。今天的事情,她不会就这么罢了的。”荆少棠微微蹙眉,实在是很担心她。
“知道了,公子。”无落点头。
一缕缕细碎的阳光钻透府中大树枝叶缓缓沉落在公子的眼底,在那眸间的黑暗处仿佛照亮了一道堪称透彻淋漓得可穿天地之遥的光彩。
荆少棠微微拧眉,扯了唇角轻轻一笑,缓缓道:“你先下去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