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微微一笑,便从孟嘉的手中把那件东西收进了怀里,既不理会卢芸和王休疑惑的目光,更不再多说一个字,捧起茶碗,轻轻地抿着。
“那你是能渡江的……”孟嘉喃喃地说着,眼睛看着谢霁,有些失神,只是在重复着:“那你是能渡江的……”
谢霁咳嗽了一声,指着天边微亮的鱼肚:“孟伯父,要是没事的话,我们还得赶路!”
“哦,哦!”孟嘉像从一场大梦中醒转过来:“是,是!要是阿奴要赶路的话,那么我也就不多留你了,请吧!”
谢霁见孟嘉终于有了一些名士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站起身说道:“那我们就告辞了!”正说着,坐在一旁的陶渊明突然说道:“姐姐,我能和你一块去吗?”
“元亮!”孟嘉瞪了他一眼:“不得胡闹,快回书房里去!”
陶渊明嘟着嘴,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红通通的,又不敢不听外公的话,低着头走到后面去了。
“唉!”孟嘉叹了口气:“元亮父母死得早,一直都是我带他的,前几年朝廷里事又多,去年才得回故里,倒是没时间教诲,让各位见笑了。”
“不敢!”谢霁恭敬地说道:“孟伯父,我们渡江的事,你看……”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谢家人的!”孟嘉瞅了谢霁一眼,笑道:“时日也不早了,你还是快些渡江吧,等天亮了反而不好办。”
“是!”谢霁拱了拱手,带上王休和卢芸出了孟府。
一上马车,卢芸就伸手往谢霁的身上掏去,谢霁一进不防,倒真被她摸了一把,将那件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卢芸看着手中那块像是麒麟,又像貂的半月型玉牌,不解地问道。
“是我朋友送的一件东西!”谢霁笑了笑,把玉牌收进了怀里。
马车此时缓缓启动,王休一声不响地指挥着朝江边行去。刚天亮时的江边江风徐缓,却又十分地凉爽,倒缓解了一些疲乏,让人心情一阵轻松。
卢芸将马车的门拉开了,让江风能够贯穿整辆马车,更是让人舒坦得很。她轻轻地头伸到车门处的地方,吸吮着江边土地里的草香,露出满足的表情。
“到了!”王休把马车停下来,回头说道。
这是一片开阔的江面,从这边看过去,看不到那头的模样,整个江面平缓得很,水位也不高,倒是很适宜渡江,只是四周并没有船只。
看见谢霁和卢芸疑惑的神色,王休笑着从袖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玩意,放在口中一吹,一阵呼啸声在江面上远远的传了开去。
过了没多久,一艘不大的渔船从远去的浓雾中开了出来,等它停在岸边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蓑衣从船上跳了下来,朝王休挥了挥手。
谢霁和卢芸早把行李打包好了,便跟在王休的身后上了船。那小伙子看着多了两个容貌动人的女孩,像是有有些诧异。不过他倒不敢多问,只瞅了王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摇着橹便朝对岸摆去。
“这里怎么会没被铁索锁江?”卢芸好奇地问道。
在荆州城桓府内就隐约听到桓冲和谢安谈到江面的上管制,又在孟嘉那听到锁江的消息,按理说这里至少应该有很多巡逻船只才对。
“此处江面宽阔,桓温就算是有心想要封锁,怕也是有心无力。”王休笑道:“何况他锁得了一处,难得锁得了所有的地方吗?”
瞧着王休自大的模样,卢芸皱着眉哼了一声:“你别得意,这回打的不是秦国而是燕国,要不然你也别想让我坐上这艘船。”
王休表情尴尬地说道:“芸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我……”
“喂!别叫得那么亲热!”卢芸瞪了王休一眼:“谁是你芸妹?我还没答应你呢!”
“答应什么?”谢霁笑吟吟地问道。
她或多或少猜到了王休和卢芸之间的算盘,只是她一直不打算挑明罢了,看着这小两口的闹别扭,也挺有意思的。
“没什么!”王休把头低了下去。由于船仓实在太小,他这一低倒正好像是在盯着卢芸某个关键的身体部位在打量。
“你看哪里呢!”卢芸拍了王休的脑门一下:“把眼睛转别的地方去。”
王休苦笑道:“卢大小姐,我要转,我能转到哪?我总不能看霁姑娘吧?那多没礼貌啊!要看也是得看你的不是!”
“你……”卢芸气道:“你看我的就有礼貌吗?行!你看啊,你看啊!”她说着那原本就很巍峨的山峰更是像两座高地一样,朝王休冲了过去。
“别……别!”王休狼狈地躲着:“我说你也是大家闺秀,你矜持些好吗?我心脏可不好,我要吓死了,你下半辈子就守寡吧!”
卢芸气呼呼地说道:“谁守寡?你说清楚一些!你死了,我倒还是好找别的人了!”
她无意间竟然算是承认了两人的关系,在一旁的谢霁抿着嘴笑道:“行了,别闹了,船头的小哥可笑得快要翻到江下去了。”
王休正好没人发泄,转头骂道:“小吴,你是不是想死了?连你家主人也敢笑!”
小吴立时把笑容收起,正色道:“少爷,我刚才不是笑,我是在抽筋……”
“笑得都抽筋了?”王休跳过去,一巴掌拍在了小吴的后脑上:“不要笑!”
小吴被拍了一巴掌,倒还真就不笑了,这主要是还是卢芸见有外人在收敛了一些,不再和王休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