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睡了一夜,在船舱里三人都精神得很,一点都不感觉到困乏,要不说话的话,也真是很憋闷。
谢霁便说道:“要不然咱们玩投壶吧?”
船上壶倒是有一个,不过那是夜壶,把尿倒了,里面臭哄哄的,谁也不用想它来玩。而且竹签也不好找,她也只是提一提,见找不到工具,便也罢了。
又等了一会儿,天色已然大亮,终于看见了北岸。
只见那里早已停了一队人马,像是在等候着谢霁一行人,看上去人数还着实不少,都打着秦国的旗号。
“小吴,你告诉我爸了?”王休沉声道。
“没!”小吴摇头道。他也疑惑不解,为何那里会有那么多的人马,而且谢霁和卢芸分辨不出旗号,他是明白的,那是平阳公的旗号,难道是平阳公亲自来了吗?
“哼!”王休冷哼了一声,说道:“等会儿,你们先别说话,我去应付他!”
等船靠近了,王休更看得真切,当前一人身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平阳公苻融。
他模样非常的古朴自然,更难得的是,他只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江风吹抚着长袍,就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派,那像是天生的,别的人装也装不出来。
谢霁吃惊地看着他,在她见过的人中,如此气派的人也不出五位而已,一个秦国的皇族能有这般的模样,着实让她意外。
卢芸也难得地凝神注视着苻融,心中暗自拿师父孙泰、师叔祖顾凯之与他比较,一时间还真难分高下。
“阿休,你回来了!”苻融笑吟吟地打着招呼,看上去像是在和王休问好,目光却全放在了谢霁和卢芸的身上。
“参见平阳公!”王休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了,都随我来吧!”苻融并没有征询王休他们的意见,自然而然的说出一句话,就让人有着难以抗拒的魔力。
可卢芸却不吃这一套,她笑道:“平阳公,我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帅的中年人呢,要不咱们先到江边聊聊?”
苻融一怔后,苦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卢芸姑娘吧?我早已听景略兄说过了,果然是辛辣性子!”
“是我父亲要您来的?”王休皱眉问道。
苻融虽是秦国皇室,但他是少有的与王猛投契之人,只是王休此行归来,并不想让父亲知晓,谁知却未能瞒过父亲的耳目。
“难道会有别人吗?”苻融含笑反问道。
他与王猛名虽朋友,实是师徒,可又是看着王休长大的,他哪里会不明白王休心里在想着什么。
“唉!”王休再也硬不起来,垂下头跨上了停在旁边的一辆马车。
谢霁和卢芸正想跟上去,苻融笑着拦下道:“二位姑娘可与在下同程另一辆马车。”
谢霁倒还没什么,苻家的名声要比燕国的慕容家好得多,苻融更是苻家这一代的佼佼者,不怕他做什么下作的事。
卢芸可很不乐意,她瞅了一眼王休,说道:“你是想把我和王大哥分开吗?”
苻融愣了愣,笑道:“哪里,要是卢芸姑娘想和阿休在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现在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还请见谅。”
苻融从小就习儒家之礼而长大,为人温文儒雅,说话待人一点都不会让人有生气的时候,连卢芸都挑不出毛病,正好耷拉着脑袋,和谢霁一道上了苻融的马车。
“启程吧!”苻融叫了一声,便把头扭转过来,朝谢霁和卢芸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两位此行,不光是为了王休吧?”
谢霁目光一凛,紧紧盯着苻融,夷然道:“那平阳公觉得我们会为了什么而来?”
苻融笑着把手朝东边一指:“可是为了他?”
卢芸假笑道:“平阳公真会说笑,我们怎么会为了那个人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来,想要我们做探子,他还没那个资格呢。”
苻融大笑道:“当然,他是没有那个资格,那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谢霁发觉苻融比想象中的还要精明得多,光凭两人的来历和当时的时局就能猜出大半,或许秦国的密探也比谢霁预料的要厉害。
“我是陪芸妹妹来的!”谢霁打算瞒过苻融:“她家里不允许她与王休的婚事,于是她就大着胆子跟王休一同私奔到了秦国!”
苻融一愣,看着卢芸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他之前也是从王休和卢芸的神态动作中隐约猜到了一些,只是未料到谢霁会这么地直白,他倒是一下不知所措了。
虽说苻融是氐族人,可终究从小就习儒学,与江南的文人士族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在严妨礼教方面,有时候还更有过之。
卢芸被谢霁赶鸭子上架臊得满脸通红,白了谢霁一眼,说道:“别听她胡说……呃,王休还没答应呢!”
她刚才说到一半,被谢霁用手指暗地点了点,忙把话又圆了回来,她可不知谢霁心中的打算,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卢芸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了谢霁。
“原来是这样……”苻融松了口气,表情轻松得多了:“我见谢小姐身上配有长剑,想必一定身负不凡武功吧?”
谢霁和卢芸早就看出苻融虽是气派逼人,可身上一点儿武功都没有,下盘轻浮得很,一个扫堂腿都能让他来个狗吃泥。
“也就是小时候身体不好,就被叔伯送去学了两年皮毛功夫!”谢霁笑道:“不值得一提了!”
苻融笑道:“谢家的人要学怎么会是皮毛功夫?谢万、谢石都是一流的高手!不过可惜了,谢万在昨天被人……”
他说到一半,注意到谢霁和卢芸脸上惊愕的脸色,怔道:“你们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谢霁着急地问道。在家族里,六叔谢万与她关系一向亲密,临走前又知道他去追踪五斗米道去了,莫非是……
“昨天夜里收到的飞鸽传书,说是谢万被人……”苻融瞅了谢霁一眼,苦笑道:“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