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伟脸色一变,当即说道:“莫非你是为秦王前来做探子?”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十分的不自然。
特别是谢霁和卢芸,两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内幕,其中谢霁又从王休之父王猛口中得知了不少的内情。
谢玄皱眉道:“王兄弟,你宰相之子,深入险地,估且不论,只是你如今身负重伤,可知后果如何?”
王休眉毛一扬,洒然道:“谢大哥,我既然敢到荆州城来,自然已是做好了身败被擒的准备,倒不大哥操心了。”
谢霁和卢芸交换了一个眼色,正打算上前求情,谢玄瞅了两人一眼,笑道:“我有说要留下王兄弟吗?”
包括桓伟在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桓伟拉了谢玄一把,低声问道:“幼度,他可是秦国的探子,你怎么能把他给放了?”
“阿伟……”谢玄低声笑道:“你莫要忘了大司马此番北伐的目标是燕国,而不是秦国。我看就算是王猛和苻坚收到了消息,也多半会借机西伐凉州,或者与我们同伐燕地,以分一杯羹。”
桓伟也是聪明人,他即刻明白了谢玄的意思,笑着说道:“还是幼度看得长远,我就不及了。”
谢玄拍了拍桓伟的肩膀,转头说道:“王兄弟,你先养伤,养好后随时都可离去,我大晋不会难为你。”
王休愕然地看着谢玄,好半晌后,才一揖到地,感激道:“多谢谢大哥不杀之恩!”
谢霁瞥了谢玄一眼,又转过头对卢芸道:“我让你俩好好磨合磨合感情,我和阿遏哥哥,桓伟哥哥先出去了……”
卢芸的脸早红得不像样子了,急忙推了谢霁一把,嗔道:“不要乱说!”
谢霁笑嘻嘻地推着谢玄和桓伟出了门,外面的院子里站着谢安和桓冲,见到三人便把他们都叫了过去。
“阿奴,我和阿遏此番前来是奉了大司马的谕令……”谢安微笑道:“阿遏、桓伟会跟桓将军一同去兖州,荆州由我镇守。”
谢霁依依不舍地看着谢玄:“阿遏哥哥,三叔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谢玄一股意气风发的模样:“北伐燕国收复河山,是我东渡士人每个人心中的梦想,我当然不甘人后。”
“可是……”谢霁嘟嘴道:“我才和阿遏哥哥见面,怎么又……”
谢安笑道:“要不是你晕了那么多天,阿遏早就走了,如今已耽搁了不少时日,郗超和袁真都到了兖州,可不让人说谢家的闲话喽。”
谢安待人极为平和,这样的话已算得重话了,谢霁只好松开手,眼泪汪汪地看着谢玄,心中却怎么也不想他这个时候离开。
而谢霁更着紧的是,要是桓温再度北伐成功,则功盖当世,无赏可赏,到时是否真和支道林大和尚说的一样,要谋逆篡位?
要是谢霁能同谢玄一块儿到兖州,至少不会让桓温赢得痛快。可在她心底,又隐隐约约觉得要是能够将北方都收复,又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谢霁正心下踌躇,不知该不该和谢安提出与谢玄一同去之时,突然从前院传来一阵熟悉而又爽朗的笑声:“怎么阿奴不舍得阿遏吗?”
谢霁大喜道:“八叔,你怎么来了?”
只看见一个身材与谢万相仿,眉目间却多了许多清俊飘逸之气的中年男子笑吟吟地走进来,谢安立时笑道:“阿奴见阿奴,看把你俩叔侄乐的。”
“我谢石就喜欢这个侄女,三哥,你可不要妒忌哟!”谢石大笑着抱住跑过来的谢霁,那边小字辈的桓伟和谢玄恭敬地行着礼。
“石奴兄!”桓冲叫着谢石的字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谢石松开谢霁,点头道:“不单我来了,六哥也来了!”
“阿万?”谢安皱眉道:“我不是让他回会稽去了吗?”自从谢万战败后,谢安就让谢万呆在家中,以免落人口实,对谢家再造打击。
“六哥过来倒多半是为了你!”谢石看着谢霁说道。
“我?”谢霁有些不明所已。
谢石沉声道:“你和五斗米道的人混在一起,六哥有些不安,到了江州后,便即刻掉转船头,正好在半路上遇上了我,便结伴而行……”
“那阿万呢?”谢安问道。
“我先行进城,六哥说在城外发现了五斗米道的踪迹,便追了上去!”谢石苦笑道:“我本来想一同前往的,可……三哥,你也知道六哥的脾气!”
谢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谢万一向眼高于顶,别说小小的五斗米道,只怕是秦国王猛、燕国慕容评亲临,他都不会怕的。
“五斗米道……”桓冲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王休和卢芸,以及贤侄女谢霁在荆州发生的事,还不能全怪在五斗米道的身上,毕竟是孙恩一人所为。可惜未能有确凿的证据,无法对五斗米道进行打击。”
桓谢两家都未有人信奉五斗米道,倒是不像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了。
谢石沉声道:“幼子兄说的虽在理,可也不能这么就算了,他王家要包庇五斗米道,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琅琊王氏在王导、王敦兄弟去世后,只余下王羲之一人独挑大梁,太原王氏人材倒还众多,在朝中影响颇大。
谢石的意思谢安听得明白,明着来是肯定不行的,只能玩阴的。只是他个性光明磊落,倒对谢石的作法有些不满了。
谢霁拉了拉谢石的衣角,示意八叔不要再说下去,谢玄瞅见了她这个细小的动作,便把话题岔开:“六叔既然已发觉五斗米道的踪迹,一切还得等他回来再说。阿伟,这里是你的地盘,你看是不是再叫些人去接应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