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良并无此意。”大概热脸贴了冷屁股,袁侍卫面上一灰,想是尴尬至极,抱了抱拳,俯首退在一边。
我随着众人抬头望去,逍遥王君易遥一身素淡的衣袍,站在屋顶,咧咧风中衣袂翻飞,只见他脚尖一点,从屋顶飞身而下,身形轻如鸿毛一般,动作缓慢优雅,速度却是不慢,顷刻间就站在了君易华身旁,那寒衣玉面,宛若下凡的仙人。
他方才上了屋顶,也是去追放箭的黑衣人了么?看他臭着一张脸,一定是没找着人啦,不过转念又一想,他貌似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除了,呃,除了他后来在云海楼时得知,我是苏莺苏莺是我的那次。
“你没事吧?”
啊?这是逍遥王的声音么?有些生硬,可与他一贯的语气相比,却也还算温柔,不仅是我愣了,在场听得见这句话的几个人都愣了。大家好像是在看我,也就是说,大家认为,这句话是冲我说的。我干笑两声,不准备出声,慕容璟一双眼睛凿子一样钉在我身上,看得我无端地发怵,我缩缩脖子,向后小小地退了一步。
此刻我只是个小宫女!我默念一遍,努力咽下一口唾沫,在大家眼神的压力之下,艰难地转头看向君易华,再次吞了吞口水,说:“皇上,逍遥王问你呢。”
君易华给了我一个“你很傻”的眼神,我想了想,君易遥的那句话,果然还是对我说的吧,正欲回答,却见君易遥红着一张俊脸,轻声说:“本王,苏,苏二小姐,不,我,我能不能就叫你莺儿。”
这是什么情况,我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挺熟的,我看他挺熟的,脸快成要煮熟的虾子了,这个人还是刚刚血战的不可一世的银甲兵头领么!
所有人,继续发愣。君易华眯着眼睛,一脸沉思,看不出心思。慕大太子目光灼热,烧得我心疼,他嘴角翘着,似笑非笑。袁侍卫像是被点了穴,半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已经好久。
“呵呵,可以。当然可以。逍遥王客气了。我……”
“袁侍卫,你可以下去了。”君易华打断我,支走一旁的袁侍卫,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自觉地收了声,袁侍卫并不认识我,在宫里,这不明不白的身份,少认识几个人反是好的。
袁侍卫显然还没从君易遥给的打击中清醒过来,直到祥公公来催才反应过来,领了命,吩咐带来的士兵把守皇宫便回去了。
“遥儿自幼不喜欢女子,极少与女子接触,不擅长这些,太过紧张了,有点害羞。”君易华看看我,解释道。
我撇撇嘴,觉得这句话不对,之前他不知道我是苏莺时倒看不出来他对女子紧张害羞,还戏弄我,摔了我看中的澄泥砚呢!所以,我对他这一番温柔好意并不领情,敷衍着应了几句,不想,他倒是没完没了了,不停地问东问西,红着一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是被调戏了的小受!
“华,这戏演得好,只是该收场了。乏了,恕我先行一步。”慕容璟甩甩衣袖,收回目光不再看我,与君易华一句话告别,不等回复便带着陈伯和靳星几人转身就走。我心中顿时一片失望和落寞,失了心思应对逍遥王。
君易华在这场戏中是一个胜利者,他看了看君易遥,又看了看我,虽是笑了,却看起来没那么高兴,他上前搭上君易遥的手臂,轻声询问:“遥儿,今夜辛苦你了,朕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种事,却还是不得不每次都拜托你。你,不会怪朕吧?”虽是兄长之姿,却还是习惯性的用朕来自称,他像是天生和皇位匹配的那种人,有皇帝的自觉。
“臣弟自当尽力而为。”君易遥后退一步,程式化的应着,很是不专心,边说,边飘过一个欣喜的眼神。我懵了……
难不成仅仅几幅画就让这个大名鼎鼎的逍遥王对我念念不忘了?记得逍遥王的画作也是坊间属一属二的收藏品,拿我当同道中人了?
“莺,莺莺,莺莺,方才我弹那一曲怎么样?”君易遥凑过来,像是等着讨赏的孩子,他弹这一曲不就是为了给人制造假象么,先是吸引人的目光,再是抽离开来,淡化自己的存在,主导整个场面的气氛。以琴控境,以曲操势,怪不得人家说逍遥王文武双全,才华一流。
只不过……此时他表面上风姿卓然傲然如仙的一个人,张嘴却是期期艾艾,那连着的几个“莺”真是听得我头疼,我反而觉得他一脸的孤傲才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
“传闻中逍遥王文物双全,一等的才子,苏莺今日得见,实在是名不虚传啊。那曲子不错,但缺了曲意中一分潇洒一分狂傲,许是逍遥王正担心皇上的安慰,分了心神。”拍马屁的成分固然少不了,但是我也不习惯一句真话都不讲。
“是这样么?”他怕是对琴极为用心,拧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苦笑着说:“之前我反复弹奏,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莺莺这么一说,犹如醍醐灌顶,易遥知道了,呵呵,还是易遥心里太过急躁了,琴以抒情,而性外露,易遥心里不得自由,哪得潇洒狂傲?”
“遥儿!行了,你随朕来御书房,朕有事与你相商。”君易华皱了皱眉,欲要拉走君易遥。
君易遥看着我,又是一个苦笑,对我微微点头,算是告别。
“皇上……”祥公公怯怯地叫住君易华,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君易华显得不耐,今夜一场混乱,他身为帝王,怕是要忙到明天天亮了。
“皇上……淑妃娘娘那里……还等着皇上,等着皇上临幸……”祥公公低着头,不敢抬。临幸?与我无关。我低着头,脚下踢弄两回。
“小祥子,看来,淑妃待你不错,这个时候,你觉得朕更该去淑妃那里么?”君易华沉了脸色,语气中不见喜怒,却是杀人般的压抑,祥公公抹把汗,两手一垂,双膝跪地,高声诉道:“奴才该死,自是皇上待奴才最好了,皇上英明,国事为重,奴才这就去禀了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