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略挪了挪,靠近贾赦道:“叔叔想想看,从前老太太在的时候不知攒了多少宝贝,如今这些东西都在哪里?难道叔叔不想弄到手吗?”
贾赦也压低声音道:“我怎么不想?从前我那么费力要娶鸳鸯那丫头,你当我真是色迷心窍?外头比她好的不多的是。可恨这丫头竟然宁愿死都不从了我,那些宝贝除了她还有谁清楚?老太太又是在那边过世的,我就算想查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只怕那些东西早让二房那里搬个干净了。”
“那就想个法子从那边手上夺回来才是,怎么说您也是当大哥的。”贾珍忙道。
“如何夺法?”贾赦道:“虽然老二他一贯不管事,可他那个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又仗着有个女儿当娘娘,从来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今我若是问她,她一定将事情推个一干二净,只说是老太太并没有留下什么,那时我们又能怎么样?”
“这样自然是不行,叔叔怎么不想想别的法子。如今琏兄弟夫妇两个在那边管着家,自然知道其中许多事情,不如找他两个过来问问,或许有法子也说不定。”贾珍道。
贾赦摇摇头道:“你不知道,那小子如今眼里哪里还有我啊,我这儿子竟是替别人养了。”“这倒也是,说起来弟妹是那边太太的亲侄女,她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和我们说。”贾珍故意道。
贾赦恨恨地道:“哼,再怎么样我也是他们爹。看他们怎么飞出我的手心。”贾珍劝道:“琏兄弟也不过是耳根子软些罢了,论起孝顺,他也还有这个心。如今叔叔也别顾着和他们置气,倒是想个法子把老太太那里的宝贝弄出来才是。”
说着贾珍看了看贾赦,见贾赦一脸一筹莫展的模样,便笑道:“叔叔别急,我这里倒有个主意,只不知可行不可行。”
贾赦忙道:“什么法子你快说,别在这里卖关子了。”贾珍方笑道:“叔叔如今也别说这家产一事,只让人在外头悄悄说……”说着便附耳上去,在贾赦耳边悄悄说了一席话,听得贾赦连连点头。
贾珍又笑道:“如此一来那府里必定乱了起来,叔叔趁着这时节再将老太太之事提出来,她再不敢不答应,必定只好乖乖地拿出来。”
过了几日贾府中果然处处流传着王夫人气死贾母,逼死鸳鸯,又赶走黛玉之言。只道王夫人因看中了薛家的财物,一心要促成金玉之缘。又因为贾母不同意,所以故意在病榻前气着贾母,故此贾母才会早早离去。后来为了拿到贾母留下的那些体己,找鸳鸯索取,没想到鸳鸯却不肯,最后竟然死在贾母灵前。
又说因贾母生前将这些物事告诉黛玉,有人生恐黛玉将东西带走,就趁着黛玉病重,索性将她逐出府去,任她自生自灭。
此遥言一起,竟是没几日便在府中上下传遍了,便是外头也有些流言。凤姐知道后,虽也亲自弹压了几回,奈何说的人太多,竟不知从何查起。
王夫人渐渐也知道此事,可她历来是个尚德不尚才的,虽然生气,却也无计可施。便只得叫了李纨凤姐二人过来,好好申斥了一回,又令她二人细细查访。她二人虽知这本是桩无头公案,无从查起,却也不敢申辩,只得应承了下来。
过了几日这些话非但没有消下去,反而越说越热闹了起来。越发说是王夫人嫌着贾母碍事,故意在贾母素日吃的药里作了手脚。如今林姑娘只怕也是这样,只怕也活不了几天了。王夫人听了这些,未免又添些忧愁,待要亲自来查,却又恐越发惹火上身。这日薛姨妈因恐她烦忧,正好过来劝她呢,可巧邢夫人也过来。
邢夫人见王夫人脸上神色不好看,心中暗喜,却装得没事人一般,劝道:“弟妹这些日子想是累得紧了,我看着脸色都不怎么好了。如今家里虽然事多,可也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免得累坏了身子。”
王夫人哪有心情和她闲聊,只得含糊应着。邢夫人又道:“其实说起来我们虽然各在各的院子,其实并没分家,我这当大嫂的虽然平日里不管事,可如今家里乱成这样,也不好只看着你们操劳,其实也很该分担一二才是。”
王夫人心中一凛,忙道:“大嫂子说哪里话,这原是我该做的,哪里谈得上操劳。”薛姨妈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姐姐管了这些年的家,原也熟了,如今大太太若要来管,原是好事,只是这家里之事千头万绪,倒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大太太也是有了年纪的人,何苦操这心呢?”
“姨太太这话说的,我听说前些日子还烦劳姨太太的闺女薛大姑娘来替我们管了几日,我就在想,我可真不能坐着不动了,哪有自家人还在,就劳烦亲戚的道理?外人见了说我们家没人还是小事,只是姨太太家里也不清净,听说新娶的那们奶奶也不太安分。这姨太太家里也有这么些烦心事,我们哪里还敢劳动姨太太家的人?你说是不是啊,姨太太?”邢夫人冷笑道:“况且虽然娘娘下了旨给宝玉和宝姑娘赐了婚,可到底还没成亲,原也该避避嫌不是!”
薛姨妈听了这话恼又恼不得,只得道:“大太太说的也是。只是姐姐再三请了宝丫头过来,况且我们在这里白住着这么些年,如今又成了一家人,现今这里有事,原该出些力才是。”
邢夫人冷笑道:“姨太太倒是真不见外。只是我听说如今这家里家外的说些话很不好听,可有此事?”邢夫人却不再理薛姨妈,只问着王夫人道。
王夫人一惊,只得道:“。原也没有什么事的,嫂子听说了什么?不过是那些下人们没事嚼舌根罢了,嫂子何必当真。”
“是吗?我也想不当真的!”邢夫人道:“可听说如今朝堂上都在议论这事了,你们老爷是不在家,可我们家老爷还在。这两日每每有同僚问起,都被老爷敷衍过去。你们不替老爷们想想,也该替宫里娘娘想想啊。这些话传出去娘娘脸上能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