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我们姐妹几个有谁不羡慕轶乔那女人的,那绝对是假话,当她头一次正式地把骆兢铭介绍给我们姐妹认识的时候,我就差点没崩住,酸溜溜的话在嘴边徘徊了许久,终于还是咽了回去,真是,轶乔的运气,实在是好得让人没话说了。
我同轶乔认识十五年,从初中开始,直到大学之前我们一直同校同班,大学以后我也时常去她们学校串门。我看过轶乔所有艰难的时刻,虽然她从来不会主动开口跟我说些什么,通常都是看得我着急了硬是给逼问出来的,是的,轶乔很坚强,坚强得有的时候实在是让人心焦。
轶乔她聪明,独立,目标明确,思路清晰,当我们都还在为这件衣服比较好看那支口红比较漂亮而挑剔万分的时候,她早就已经一步一步朝她定好的目标走了。尽管这样的生活有些枯燥且无趣,但轶乔却从未抱怨过,并且她一直坚信她所做的一切都会是值得的。我一直都很佩服轶乔,佩服得一塌糊涂,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一直相信,轶乔一定能做到所有她想要做到的事情。
可是,就是这么聪明的轶乔,却有一件事情从来都做得无比笨拙,那就是感情的事情。
轶乔是个标准的双鱼座女人,尽管她一直让自己表现得不像一条鱼,可是,我们这些熟悉她的姐妹们都知道,她是如何的敏感、浪漫、爱做梦,当然,还有些神经质,所以,轶乔对于感情这件事情一直抱着极慎重的态度,有着极美好的愿望。
她希望,爱情是纯粹的,是干净的,是两情相悦的,她并不在乎那个人多英俊或者多富有,只要他能懂她,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她便能心甘情愿地做他身边的小女人。她希望相濡以沫,她希望心有灵犀,她希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是,有着这么多希望的轶乔是多么矛盾的一个人,尽管骨子里她是如此地相信且等待着爱情,却总是羞于说起这样的愿望,并且总是一再地告诉自己,那是不现实的,在爱情已经可以被量化、标准化的现代社会,她能冀望的只是标准条件下的相敬如宾、相互尊重,于是,她又觉得,门当户对的感情也许才是能够相处一辈子的感情,因为至少,它平衡。
所以,你可以知道,骆兢铭是多么的超出轶乔的预期目标,他太优秀,太富有,太聪明,太知道怎么能叫轶乔屈服和妥协,轶乔一遇见骆兢铭就会自乱阵脚,完全没有面对我们时候的那种强势和镇定,而我真是爱看极了他们相互斗来斗去的戏码,尽管看起来总是骆兢铭在让步,可实际上我们大家都明白,轶乔不知道又被攻破了多少的心防。
头一次听说骆兢铭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开始交往,轶乔只说顾问单位的老总老是故意挑衅她,有事情总是点名让她去处理,为此,轶乔忿忿不平了好一阵。每次听她跟我那么抱怨的时候,我就会打趣她,莫非人家对你有不轨企图?
果然,所有事情都是有由头的,精明如骆兢铭这样的男人,又岂会毫无目的地跟一个丫头片子穷较劲?只是,人身在其中,往往会看不清状况,不管我怎样一次次地跟轶乔赌咒保证,说“这男人一定有问题”,可轶乔就是一次次地不相信,说是我脑壳坏掉了,直到骆兢铭要求她别再喊他“骆总”,轶乔这才极度受惊地问我,他不会真的想跟我怎么样吧?
骆兢铭追轶乔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很郑重地告诉过轶乔,他要追她。事情发生的那天,他们为了一个商务谈判商谈到很晚,完了之后骆兢铭开车送轶乔回家,车到轶乔家弄堂口,轶乔迷迷糊糊地已经睡着了,骆兢铭就愣是任她在他车里又睡了半个多小时。
轶乔醒过来的时候,骆兢铭正站在车外,靠着车子抽烟,她看了看时间,就知道自己睡迷糊了,赶紧下车跟骆兢铭打招呼说不好意思,骆兢铭却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就说,“莫轶乔,我觉得得通知你一声,我打算追你。”
轶乔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你吃错药了?”
骆兢铭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我觉得面对现实才是聪明的做法。”
“聪明你个鬼,你睡眠不足都出幻觉了,赶紧回家睡觉去!”轶乔一面说着,一面焦躁地坐回车里。
骆兢铭倒没再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高深地跟着坐进车里。
他们两个人在车里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轶乔沉不住气地开口道,“你怎么不开车?”
骆兢铭这时却笑了起来,“我不过是要追你,你至于慌到连自己家门口都不认识的地步了吗?”
我请诸位想象一下那个场面,轶乔的表情一定是精彩至极,所以,我一直为我没能亲眼见证而懊悔不已,只能从骆兢铭后来的谈笑中略知一二。其实,轶乔也不是没有被人表白过,通常她不是装傻充愣就是镇定自若地一口回绝,可这回慌到连自己身在何处都搞不清楚状况了,除了骆兢铭能办到,我确信没有第二个人。
后来,轶乔和骆兢铭正式在一起了,再后来,他们结婚了,那一路,都是轶乔在逃,骆兢铭在追,而我几乎是怀着类似看戏的心态看着他们的感情如此走来。不过,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很明白轶乔为什么那么挣扎,曾经,我问过她一次,在她告诉我她打算跟骆兢铭分手的那个晚上。
那个时候,她在电话里沉默了许久,仿佛连空气都一并要被她弄得阴沉了,她才开口,“宝,和骆兢铭在一起,太没有真实感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的两个世界。我没有办法想象,今天晚上他从我家走出去,以后还能再走进来。你要知道,可能他兴之所至买的东西,我得干上一年半年的……”
“轶乔,那有什么不好的呢?你的男朋友有钱,又喜欢你,有什么不好的呢?”我始终不能明白轶乔在担心着什么,始终不能,在一场恋爱中,女人获得一些东西,虽然那不是目的,可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吗?
“宝,问题是,我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接受他愿意给我的,而他也不可能降低他的生活水准配合我,所以,总有一天,他会对我不再满意的,总有一天。”轶乔的声音听起来真是虚弱,我从没听过她那么虚弱的声音。
我们在电话里安静了许久,终于,我开口问她:“轶乔,其实,你是喜欢骆兢铭的,是不是?”
轶乔没有回答我,一直到电话挂了都没有回答我。
最恐慌的事情是什么呢?就是你明明想要拒绝,却拒绝不了,就像是毒瘾一般,等你发觉问题严重了,便是完蛋了的时候,可不是么,即使意志再坚定,戒了又怎样,那瘾却总能轻而易举地重新回来找你,让你欲罢不能。
我想,骆兢铭于轶乔就是这样的一种瘾,他在轶乔的概念和认知范围里是危险的,不安全的,她应该要拒绝的,却始终让轶乔无法彻底拒绝,于是,她是那么的恐慌,恐慌着自己有一天真的连戒都戒不了,而他偏偏又不在了,那么她该怎么办?
我又想,如果换成其他的男人,轶乔这样的躲闪和折腾,怕是早就忍无可忍地弃守阵地了,可是,偏偏是骆兢铭,这样一个对于他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放手的男人,于是,他狡猾地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地侵入轶乔的生活,击破她每次竖立起来的防线,让她逃无可逃,就像骆兢铭有一次跟我说的那样,她可以逃,但是,必须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逃。
十一长假后的那个周末,骆兢铭约我见面,当他把四叶三叶草的规划书和铺面房出租人的联系方法给我的时候,我不由得皱着眉对他笑了起来,“你又打算惹轶乔了?”
“她要习惯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桩。”骆兢铭笑得好不惬意,他们怕是斗过好几回了,他都成精了。
“我看你是谎报了年龄,其实是属鸡的吧!还是斗鸡!”我不怎么满意地看着他,这人,这次连我都要一并收买!
“阿宝,我建议你,这次跟Vivian和晓紫她们沟通好了再去找轶乔,免得又被她给说服了。”骆兢铭自顾自地说着他的话,真是,在轶乔面前怎么不见他这么有领导架势!
“没见过你们这样做夫妻的!相互算计!”我真是对他们两个人没有想法了,完全地没有想法。
“所以,我这不是正在努力让我跟轶乔成为正常的夫妻吗?”骆兢铭笑得一脸狡猾,真是,太狡猾了。
那天,骆兢铭送我回家,下车的时候,我看着他这辆SUV,想起轶乔曾经惊讶地告诉我,骆兢铭竟然决定不换跑车了,忍不住回头问了他一句,“骆兢铭,老实说,要是轶乔说,你只要把全部身家都给捐献了,她就不再动别的心思了,你也会那么干的,是不是?”
“所以,为了避免发生这样的惨剧,我不是正在积极改造吗?”骆兢铭挑着眉,说得一本正经。
“改造?你还是轶乔?”
“你说呢?”
@@@第六章 神秘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