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无事,二日无事,三日无事,我同骆兢铭很有默契地回避了同一个话题,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好了想清楚了,还是说,自己其实就是固执得不肯给骆兢铭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再往后,短短的一个星期里,我同阿宝、Vivian和晓紫碰了三次头。我很意外,关于三叶草的设想,阿宝做的越来越具体,那架势,似乎我们不插手,她也准备自己干了。Vivian和晓紫本来就主意不大,从来都是听着我跟阿宝的计划,如果觉得可行了,她们就会赞同并且执行,这一次,她们在阿宝的鼓动下,竟也从原本跟我一样的犹豫渐渐变成了觉得计划很可行。
于是,到了第四次碰头商谈的时候,Vivian第一个倒戈了,“轶乔,其实,我觉得阿宝想得蛮周到的,真的可以试试看,你看,她连地方都去看过了,也有了基本的预算,我觉得阿宝不是在玩,我加入。”
“嗯,就是,我也这么觉得,”晓紫跟着说道:“你看,阿宝竟然连周围的店铺、人流客流都考虑到了诶,她实在是很想做这件事呢,轶乔,我觉得你不该老打击她,阿宝这也是在完成我们大家的梦想啊!”
我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几个人,这是干嘛呢,好像是要公堂会审一样,“喂,怎么这样啊,我也没说一定不做啊,我这不是多考虑一些问题,免得你们high过头了。”
“你就是喜欢先泼冷水,先把事情想到最坏!”阿宝不满意地瞪我,“要不是知道你,还真是要被你打击到了!”
我皱着鼻子看着阿宝,这女人,突然这么有计划性了,当我傻的么,“阿宝,你是不是真的不管怎样都要干了?”
“我已经辞职了,没的回头了。”阿宝摊着手,一脸无赖的表情。
“不过,我暂时不可能作废我那张执照,而且我想,Vivian和晓紫也不可能跟你一样甩开膀子那么拼命,所以,恐怕你要一个人多照应店里了,当然,店开起来以后,我们有空都会来帮忙的。”我交叉着手指朝后倒进沙发里,宣布着我最后的态度。
三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等她们笑停了,我突然话锋一转,笑笑地看着阿宝,“对了,宝,你是不是可以透露一下,某人到底是怎么订的计划来套我的?”
“啊?什么啊?”阿宝一愣,随即讪讪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朝Vivian身后躲,“轶乔,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诶!”
“哼,我就说,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没轻没重了,竟然不跟我先通气就直接找骆兢铭要赞助!”我眯着眼睛盯着阿宝。
“这个……轶乔,真的,不怪我啊!”阿宝委屈地叫着,“再说,我也没答应他什么事情啊,就是他帮忙出了点主意嘛!”
“这主意可真不小!”我低头喝咖啡,轻声嘀咕着。
“轶乔,你不会真跟他生气吧?”阿宝有点紧张了,那语气弄得一边的Vivian和晓紫也不由得跟她一般表情地盯着我。
“气什么,习惯了。”我撇撇嘴,关于较劲这件事,我就没赢过骆兢铭。
“我没答应他出钱,不对,不对,应该是说,你男人他没提这事情,他说,他还是点到为止,不想惹你不开心。”阿宝解释着。
“好了,别解释了,弄得我好像更年期妇女一样,莫明其妙又不知好歹。”我摆了摆手,示意阿宝不用再说下去了。
“你知道就好!”阿宝压低了音量在晓紫耳边咕哝着。
“说什么哪!”我提高音量语带威胁地吼了一嗓子。
“好啦,好啦!别吵,别吵!”Vivian和晓紫赶紧一人拉一个,掐住了我们的话头。
我跟阿宝相视一眼,终究还是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
那日回到家,骆兢铭已经回来了,我放下包,直接去了他的书房。
“回来了?”他从笔记本上移开视线看了我一眼。
我点了点头,走到边上的沙发里坐下来。
“我希望你这不是来跟我较劲的。”骆兢铭说得坦白,好像早料到我要来跟他说什么似的。
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你倒是很有自觉。”
“我想阿宝不太合适保密岗位。”他又开始在键盘上干起活儿来,一边嘴里没停,一边手里也不闲着。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我同意。”
“你看起来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骆兢铭瞄了我一样,又把视线转回显示屏。
“嗯,我是来跟你商量事情的,”骆兢铭拿下巴朝我的方向抬了抬,于是,我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有行规,不能涉足经营性行业,我不可能把名字写进出资人名单里,所以,你得帮我。”
我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为数不多的开口要求骆兢铭帮忙的事情,不由得自己也有些讶然了。
“这就是你非得等到三十五岁的原因?打算三十五岁就不干律师了?” 骆兢铭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原因之一。本来想着,做十年律师也差不多做够了,不过,现在看起来,说不定真的可以一直做下去了。”我扯了扯嘴角。
“打算用我的名义入股?”
“嗯,跟你公司的行业完全不同,没有竞业禁止的问题,而且,我也觉得你这资源不应该浪费。阿宝说的店面是你介绍的吧,如果你是投资人应该比你介绍朋友价钱更能商量吧?还有,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区的工商跟你挺熟吧。至于那些装修,引客源的事情,你总也比我们经验丰富吧!”我一串一串地说着骆兢铭的好处,说得太急了,差点被口水呛到。
“轶乔,我希望你这不是在赌气。”骆兢铭皱着眉看着我,语气有些严肃地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呵,”我有点不是滋味地笑了起来,“怎么你也觉得很奇怪吗,我突然要全面借用你的实力。”
“轶乔……”骆兢铭的声音沉了下来。
我跟骆兢铭对视了足足有三分钟,然后,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骆兢铭,真是奇怪,我真没打算要跟你赌气或者吵架来着,可就是说着说着自己都听得不是滋味了。”
骆兢铭没接话,只是把大班椅略微转向我的方向,看着我等我把话说完。
“可能我话说得有点冲,可我真没那意思,我是想一点一点适应,接受这些事情来着,可是,好像速度有点慢。”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着,“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你说的夫妻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可能我真的很笨,所以总是想得乱七八糟的,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可是,骆兢铭,你知道,我就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如果要我改,你得给我时间,并且,我可能列不出时间表来。”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都不想去触碰,人真是很矛盾的动物,骆兢铭是我最亲近的人,却也是我最防备的人,否则我又怎会如此待他,他说的没错,我从来都是把我跟他看成了两个人,而不是我们。
骆兢铭没说话,就这样看了我好久,久到我禁不住开始慌乱想要开口修正刚才说得有些过分的句子了,他却叹了一口气,嘴角边扯起一个无奈的笑容,“轶乔,我到底要拿你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慢慢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把头搁在他的膝盖上。
“这算是你第一次跟我妥协?”骆兢铭把手抚在我的头发上,轻轻地问着。
“看起来可能不像,不过,是吧。”我的声音透着点儿无赖。
“那这次,我勉强接受了,下次可得做得像一点。”骆兢铭笑着说道。
“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