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眼睛一跳,心想林府主子就这么几个,谁病了,看墨涵没事,莫非是黛玉,想到此就觉得胸口一阵闷闷地疼痛,一把抓住给他带路的丫头道:“谁病了,你们小姐病了吗,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去请个太医来。”
那个丫头被他抓得胳膊生疼,听他连珠炮似的一串问题脑袋不由头大,所以皱了下眉。水溶却会错了意以为自己猜对了,登时发起急来,拔腿便往黛玉的院子跑去。
“哎,世子。”那个丫头一把没抓住,看着伸出去的空落落的手目瞪口呆:这什么跟什么呀。
等坐在秋千上看书的黛玉看到水溶时就见那个平日里儒雅斯文的少年脸色红如胭脂,目光焦灼,墨色的发丝有些凌乱的散在肩上,还真是从没看过这样狼狈的样子。
雪雁忙停下推秋千的手,往后面看,奇道:“世子爷怎么自己跑过来了,那些领路的小丫头真爱偷懒,可真该打。”反正水溶也是熟人,雪雁的话便有些不客气。
水溶脸更红了,知道自己似乎误会什么了,又听雪雁这么一说也觉得失礼,忙向黛玉道:“玉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往这儿闯的,只是刚听人说有人病了,我以为是你呢,一着急就跑过来了。”
黛玉满面笑容地从秋千上蹦下来道:“我何尝病了,溶哥哥听谁说的。”
水溶不好意思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众丫头都乐得直不起腰来,黛玉瞋了他一眼道:“你也太听风就是雨的了,溶哥哥怎么也急躁了。”说着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水溶心里越发窘了,讪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想你可能病了脑袋里就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就到这了。”
黛玉听了却沉默下来,笑容如夜合花一般渐渐收敛,有些怅然地轻叹:“溶哥哥尚能如此,可惜那些人却……”同样是急急忙忙来探问,真心假意却是如此明显,虽然事情很乌龙,可黛玉看着水溶微红的清俊面庞,心底却升起浓浓的暖意。
“玉儿何苦理那些不相干的人,在乎所在乎的就是了。”水溶拉起黛玉的小手道。
黛玉仰起脸甜甜一笑:“我知道的,溶哥哥不用担心。”
水溶见黛玉拿着书,笑问:“玉儿看什么书呢?”
黛玉将书递给他,却是《道德经》,水溶惊讶道:“怎么看这么深奥飘渺的东西,看得懂吗?”
黛玉嘟起小嘴不满道:“怎么看不懂了。”
水溶见黛玉气鼓鼓的样子,忙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你小小年纪看这么出世的书做什么。”
黛玉笑道:“即使看了也不一定认同嘛。老子虽为大贤,有时却也不通的很,若要修身还可,若治国可真不如儒家了。难怪只西汉初用过黄老之学,最终仍是要变革。”
水溶倒好奇了,没想到黛玉真能看出些什么来,便故意笑道:“玉儿好大口气,竟评起圣人来了。你倒说说。”
黛玉笑道:“就拿老子的无为来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若真正能做到倒也是好的。可人岂无情,无情何来众生,说什么无情即是有情的话终究太玄妙了,既有情就有私,既有私又如何能真那样平等看待众生。再者即使为上者真能无私了,可他又怎么保证在下者也能无私,在下者各个不同,圣人却不因势利导,我看最终他非得被人骂成庸碌昏君给推翻了不可,即使侥幸成为明主,也难以避免有许多事情明明能有好结果却走向不幸。不过若以此来修身倒真可能修个淡薄隐士。嗯,心若淡薄了,再学学儒家的入世之心倒是不错,也可少了些纷争。儒家的忠恕之道治民之方都是极好的,民为贵君为轻尤其好,只可惜人人都会说却极少能有做到的。呵呵,我知道爹爹肯定做到了,不然扬州百姓为什么那么敬仰爹爹。上位者若用世太甚也有可能适得其反,沽名钓誉倒还是好的,怕的是出了贪酷之辈,那倒对国家来说危害更大了。”
水溶呵呵笑道:“玉儿说得倒也有理,不过儒家也是要求修身的,没你说得那么糟糕。”
黛玉眨眨亮晶晶的眸子,笑吟吟道:“诸子哪家不要求修身的,只是儒家的修身终究看不破名,沽名钓誉倒还是好的,若为名作假反不好了,倒不如道家无牵无碍,最能脱却红尘名利,做到真正的无私,做人当如老庄,扶摇直上九万里,无所牵绊,逍遥尘世。”
水溶听黛玉侃侃而谈,不禁揶揄道:“哦,好气魄,那玉儿看破没?”黛玉的言论固然十分天真且偏颇,却已经出乎水溶的意料了。
黛玉小脸发红,嗔道:“溶哥哥太看得起我了,我不是儒生,不是隐士,只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
“呵呵,我看你这小女子却是不简单呢。”门口有人朗声笑道。
水溶和黛玉都一惊,这可是内院,却是谁不告而入?二人抬头看去,水溶更加压了,快步上前施礼:“水溶参见皇上。”原来进来的竟是皇上水昊辰、林海、北静王水暝炎和三皇子水沐。皇上笑眯眯扶起他倒:“难得见你出来玩呢,莫非这次出去心野了。”水溶抿嘴一笑:“皇上可冤枉我了。”又转身见过北静王和林海。黛玉这才知道眼前相貌不凡,一身贵气的老先生竟是皇上,也忙乖巧行礼。见过众人后便站在父亲身旁,无一句多言。
皇上看黛玉虽然不说话,神色里却并无慌乱局促之色,不禁捻髯点头,心道就是朕的公主见了朕也无这等从容,她小小年纪乍见天颜能如此镇定可真是难得。
说话功夫墨涵已经得了信匆匆跑来,施完礼心里发懵,老爹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还带回这么尊大神。他是不好问的,有人却已经替他问了:“皇上怎么这个时间出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