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只有水溶这个皇帝侄子能问。皇上冷哼一声:“朕让老大在乾清宫跪着呢。反正看着他也心烦便出来溜达溜达。”
水溶听了便知和边关之事有关,不敢再问。皇上看看黛玉又看看墨涵,叹道:“如海啊,我真是羡慕你,瞧瞧你这闺女儿子怎么养的,都这么聪明伶俐。尤其你家小玉儿小小年纪就能纵论古今了,长大了定然不凡。”
林海笑道:“皇上打趣臣呢。她一个小丫头读了几本书便不知天高地厚地胡说,可当不得您夸奖。再说您这么说您的几个儿子可是要伤心的。”
皇上面色微沉,讽刺道:“他们当然是聪明的,可是聪明忒过了。”
三皇子冷漠的神情不禁一暗,垂下了眼帘。这当然逃不过林海的目光,他不禁一笑:“皇上这话可说差了,他们再聪明能比得过您去?”
皇上眼眉一挑:“如海说话越来越好听了。”继而神色却黯淡下来,看了看三皇子叹道:“哎,也许朕真是错了,才让他们这几个孩子都不得不耍些聪明。”
“儿子们不孝,还请皇父宽心。”水沐听了这话有些惶恐。
皇上拉起水沐:“你这是做什么,朕又不是说你。哎,以前朕总是下不了决心,毕竟都是朕的孩子,朕也不忍心,何况……”他忽地顿住,眯起眼睛看着远处:“朕也有些私心。不过刚刚听玉儿的话,倒是给朕提了醒,是该决断了,任由他们下去没准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只是,哎!”皇上又叹了口气,眼底有难言的晦涩,似是伤心似是失落,似是冷漠。
林海和北静王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尽管三人小时候也玩闹着效仿古人结拜,可说到底身份的差距不可回避,对于皇上对这些儿子的处理他们还是不说为好。林海心下有几分可惜和感叹:可怜了大皇子了,不过想想大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想来这八皇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回头看看三皇子,看来皇上终于下决心不再猜忌他,肯为他扫清障碍了。
尽管三皇子耳目颇多,可皇上刻意封锁消息,对于这几天的事他并不很了解,见林海有些感叹地看着自己,暗暗有些猜想,他心里跳了跳,面上极快地闪一丝窃喜。
“玉儿今年几岁了?”皇上看着个人神色都有些凝重,便转了话题笑着问黛玉。
黛玉忙道:“臣女今年六岁。”
皇上笑呵呵道:“不用这么拘谨,你只叫我皇伯伯就是了。”
黛玉目光瞟向林海,见父亲轻轻点了点头,便甜甜叫了声“皇伯伯”。喜得皇上笑容满面道:“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小玉儿刚才的话可是帮了皇伯伯大忙了,说说要个什么赏赐?”
黛玉有些错愕,自己怎么就帮了他了,垂眸道:“玉儿刚才的话有些轻狂了,哪里能帮上皇伯伯的忙,是皇伯伯自己聪明想通了,玉儿不敢居功。”
林海也道:“皇上,她小孩家家的,您可别纵了她。”
皇上叹口气:“你叫朕一声二哥这么难吗。”林海眼光飘向别处,黛玉是小孩子偶尔没大没小还不防,自己怎能没分寸,本身就是御史,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算了,懒得和你说。玉儿,朕看着你就喜欢,不如将你封为郡主怎么样?”
“皇上不可。”林海大惊,墨涵神色也焦急起来。
“去去,朕问小玉儿呢。”皇上抬手做了个轰苍蝇动作,然后脸转向黛玉。
黛玉笑道:“皇上说出的话本是金口玉言,玉儿不敢不尊,只是还是有些下情禀报。玉儿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父亲也无爵位,皇上破格敕封自是出于对黛玉的一片私心喜爱,只是于公来说,无功不受禄,您的敕封有可能寒了一众功臣良将的心。玉儿可不敢令皇上因私费公。皇上要真赏赐玉儿,玉儿倒是厚脸皮地想讨要个东西呢。”
“哦,玉儿想要什么?”皇上听了黛玉的话龙颜大悦,神色越发和蔼了。林海墨涵甚至水溶等都松了口气,虽然皇上是玩话,可黛玉若生硬地拒绝或是没眼色的应下谢恩,那可就糟了,黛玉的分寸拿捏的正好。
黛玉调皮一笑,大大的眼里盛满希冀之色,道:“那时听爹爹说皇上的藏书阁里有失传已久的《广陵散》,玉儿不胜心向往之,想求皇上借玉儿抄阅几天,不知皇伯伯可舍不舍得。”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皇上。
皇上哈哈大笑:“我当什么呢,直接赐给你就是,你们一家子可真够风雅的,别家求金求银,你们却只把这些当做无价宝。”
黛玉粲然而笑,跪倒道:“多谢皇伯伯,只是玉儿觉得曲谱却还是要还回去的,万一玉儿不下心弄丢了就可能会再次失传。皇上的藏书阁却不同了,能藏天下之书,千秋万世亦不会损毁,曲谱放在那里才是最好的归宿。”
“好,好,好。”皇上喜地连说三个好字,亲自扶起黛玉道:“但愿如玉儿所说,能千秋万世地保存下去。如海,让你家小丫头没事也去宫里玩玩,朕看着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放心,朕不会抢了你家丫头。”
林海笑着称是:“皇上青眼,如海敢不从命,只是她这两年还需守孝却不好冲撞了贵人。”
皇上一翻眼睛:“得,朕知道了。哼,过了两年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
皇上一时高兴,在林府吃了午饭又去外面逛了一圈才回宫。回到乾清宫,大皇子就在宫门口跪着,如今天正热,大太阳照着,大皇子汗流如注,真是百般苦楚。更让他气愤的是这样跪在宫门口,往来的宫人和官员都能看见,让他觉得丢脸至极,心里便有些怨恨皇父。
“水潾你进来。”皇上经过大皇子时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看也没看他。
水潾磕了个头起身,身子不禁一晃,早有小太监上前扶住,递上帕子,水潾擦了擦脸整整衣衫才进去。跪倒请完安,皇上也没叫起,只冷冷道:“你可知道我今儿为何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