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寰宇大厦楼下,他替她解开安全带,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你先上去,我把车停好再过去找你。”
她点头,熟门熟路的上到三十八层总裁办公室。象征性的敲了两下,就直接推门而入,却意外的看到雷允泽脸色一变,急匆匆的把什么小盒子塞进了抽屉里,因为关得太急,貌似还夹到了手指。
她强忍住笑意,打了招呼,说:“总裁您还没下班啊?”
他搓着受伤的手指靠在椅子里,还是一脸严肃,看不出什么痛意,随便的“嗯”了声,又朝她背后望去:“绍谦没跟你一块儿上来?”
“他去停车了。”夏小北抬起头,经过这段日子的沉淀,她发现要面对雷允泽,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他看起来跟不久前并没什么区别,如果真要说的话,头发似乎长了一点,下巴也冒出参差不齐的胡渣,脸色似乎更差了,眼睛下面都是疲倦的淡青。
她惊讶于自己观察得细致入微,赶忙又垂下头,说:“关于我之前的擅自离职,我向您道歉,薪水您随便扣。另外,我想向您正式提出辞职,辞呈明天我会补交过来。”
她说这话时,左手一直无意识的揉搓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雷允泽也注意到了,大师的切割技术恰到好处,粉钻的光泽在昏暗的傍晚更显美轮美奂。
他忽然悄无声息的笑了,笑容那样讽刺、冷清。
“要结婚了吗?所以急着辞职?”
她惊恐于他的透彻,慌张的捂住嘴,下一刻又迅速的恢复冷静,从容不迫的回答他:“这只是原因之一。我自己也想换个环境,毕竟长久从事一项工作,总会产生疲劳的。我不希望给寰宇的工作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他逡黑的眸子转了一圈,里面的波澜暗涌早已收拾妥当,他的声音平静极了:“你的辞职我可以批准,等你把手上的工作交接完了,就可以离开了。”
她没想到他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反而有些不真实,这时叶绍谦正好上来,敲了敲门探进一只脑袋:“二哥,说完了没?可以放你的员工下班陪我烛光晚餐了吗?”
雷允泽轻声笑了出来,笑完却很认真地说:“恐怕不行。因为夏秘书手头还有份工作没做完。”
连夏小北自己也纳闷了,她离职之前明明没有拖欠的工作了呀?
雷允泽敲开PDA上的日程表,对她说:“七点钟,陪我去机场接个人。”
她反抗:“总裁,这你完全可以找别人。”
他指了指外面她的座位:“这件工作早在十四天前就已经安排在夏秘书的日程上了,只不过某人无故离职没看到罢了。你现在可以打开电脑去看看。”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雷允泽这么说,那是不用看了。她只好转过身对叶绍谦撇撇嘴,比划着口型说:“对不起今晚不能陪你了。”
叶绍谦纵有不满,但在这个哥哥面前他一向是懂事听话的。于是冲她眨眨眼说:“你早点结束,我等你电话。”
雷允泽在她身后说:“你们可以先下去坐一会,我把这叠文件看完就下去。”
夏小北便和叶绍谦携手出去了,门锁落下的一瞬,落在他眼中的,是他们十指相扣的指间,璀璨夺目的对戒。
他拉开刚才被他慌忙关上的抽屉,那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深蓝色天鹅绒的鸡心形盒子,打开来,里面正是这一届国际珠宝展上以最高价拍得的“三色金”,这一只带有着独特意义的戒指,此刻被遮掩了光华,藏在抽屉昏暗的角落里。
他看了一眼,只觉得好笑,又重新合上,将盒子塞进了抽屉深处。
雷允泽下来的时候,浑身携带着浓浓的烟味,眉眼是说不出的疲倦。
夏小北和叶绍谦告别,然后走到他身边,问:“总裁,要不要帮您叫司机?”
他摇头:“我自己开车。”
一想到要跟他单独在车厢内相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抿着唇,不再作声,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车子嘀一声打开,她正要去开后车门,被他拦住:“坐到前面来。”她只好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雷允泽上了车,不急着打火,反而先点了只烟,深吸了两口,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发动车子。
跟在他身边四年,夏小北还从来不知道他有开车吸烟的习惯。眼看就要驶出车库,她很平和的伸手掐灭了烟头,对他说:“总裁,注意安全。”
不错,表现得十分自然。她暗暗表扬自己。
他笑了下,没有反驳,将夹在指间的剩下半截烟从车窗外掸了出去。
车子开进了茫茫人海中,这个城市的高架似乎永远是堵塞的,他们被卡在中间,进退不得,他和她,再一次困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摇开车窗,专心致志的点一根烟,她歪着头看向另一边,专心致志的欣赏窗外风景,两个人都没有话说。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上车以来的第几根烟,他从寰宇下来时还是鼓鼓的烟盒,如今已经去了小半包。她脑中一片空白,维持了许久的平和却如同风口上的一层膜,一戳即破。
想必他也感到局促,按开了广播,交通台甜美的女声在播报各路况的堵塞情况,几条主干道几乎没有不“便秘”的。
车内有了人声,她总算缓和一些,试着打破沉默:“总裁您看这样堵下去,会不会延误了接机?”
“嗯。”他哼了一声,爱理不理。
“您看要不要先打个电话到机场,问问飞机降落情况?”
“嗯”他还是哼了一声,目不斜视。
她忍不住转头瞪他,他叼着根烟,时不时的踩动车子向前蠕动一小寸。一脸自我沉溺的表情,仿佛边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
她心里顿时无名火起,打定主意不再出声,免得自讨没趣。
前面的奥迪终于又动了几分,他不急于前进,扶着手刹,让车身慢慢滑行逼近。眼看就要紧贴上奥迪的车尾,滑行的趋势却没有停下,只听一声闷响,夏小北往前趔趄了一下,转头看雷允泽,他嘴里的烟也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