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珠有些愣愣地呆坐在梳妆台前,凝望着自己憔悴却依旧倾城的脸庞,抚摸着镜子,突然有些自嘲的大笑起来。
“主子,主子。”适逢吴尔库尼端了清火的茶水进来,赶忙跪在乌云珠面前,乌云珠有这样放肆地大笑,眼泪从眼角嚣张地铺便了她的脸颊。
“主子,你这是何苦?就凭主子的容貌,她兰烨主子何以相抗,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那又怎样,她得到了。呵。她……”乌云珠终是再挂不住笑脸,轻轻抽泣起来。
“主子便再夺回来便可,这原本便是主子该得的,她不过是你家的收留的没人要可怜人不是么?”“啪!”一个巴掌重重挥在吴尔库尼的脸上,深深的五道红印顷刻显现在外。吴尔库尼有些吃惊的捂着烫红的脸颊。
“住嘴,谁许你如此欺辱她,她是我的妹妹,听清楚了,她是我的妹妹。”乌云珠的脸颊因为气愤而显得通红,她沉重地喘着气,却有些不知所措的左右张望,旋即重重握了握拳,“以后倘若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说出她没有人要,我定不饶你。下去!”乌云珠有些恼怒的盯着她,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吴尔库尼委屈的泪珠直在眼眶里晃悠,抿了抿嘴。推到门前。
“奴婢先退下了,主子有何吩咐再传唤奴婢,奴婢就在外头候着。”
吴尔库尼窘了窘眉头,却是立刻由她的话发散开去,关上门的刹那,又探了头进来。
“主子这样待她,是无非议,可是她呢,把主子你当姐姐了么?”伴着她厚重的关门声,这句话,久久萦绕在乌云珠的心头,搅乱了她先前所有的一切宽容,慢慢的,慢慢的,刺入她的心底。像是一根毒刺深深扎了进去,仿佛一辈子都再也,再也拔不出来。
兰烨疲惫地由绿翘扶回,承乾宫内却是全无凉意,甚至,灯火通明。大片的光亮顷刻将她包围,一瞬间的暖意未及涌遍全身就被沉浮的寒意扑灭。
但是这一阵的暖意却也给了她一个绝美的幻影,让她有些窒息,这,就是她的家。
绿翘唤了数声,宫内却是出奇的寂静不已,无人应对。绿翘下意识机警地拽了拽兰烨的裙摆,兰烨却是有些麻木的继续向前跨步。绿翘赶忙赶到她跟前,却不想兰烨突然回过神来似的转身要走。只可惜,绿翘,已经不及待地推开了门。桌上整齐地叠放着各式的补品,绿翘见屋内无人,也便放心上前探个究竟。虽在宫中侍奉多年,却也不多见得如此瑰宝,不由低声惊呼。
兰烨不知何事,听得绿翘惊呼,赶忙跨了进屋,立刻便是明白了过来,也不继续往里走,一言不发转身出门,绿翘自是匆忙放下东西跟了出去,见得她往着书房方向过去,也就舒心一笑,松了口气,顾自进屋去了。
福临在这雅阁之中细细誊写原抄写了一半却被弃之一旁的《法华经》,偶有些许凉风拂过,倒是有灵性般摆正了微微晃荡的烛光,却轻轻绕过福临,悄无声息地溜出门外。虽早已到了秋季,密密虫鸣仍不绝于耳,伴着洒下的淡淡月辉,确颇有几分“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福临挥毫遒劲有力,尽管不似前半段的小巧精致,倒也未显得突兀,反是补舔了这份柔和中的不少刚性,却让这手抄的《法华经》更添妙趣。
兰烨本是排演了各色的场景,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宁静堵在了门口,失去了一切的措辞。
不忍,抑或是不舍去打破这一份安谧。
“怎么,不进来?”福临放下笔,迎着月光,望向她。
兰烨心中是那样熟悉,仿佛这个场景本该这样自然的出现,他在这儿,等着她。
她的手有些不住的颤动,拼命想发出声来,嗓子许是哭的沙哑了,有些刺痛。兰烨恐怕被福临听了出来,也就只能那样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地立在门口。
福临有些尴尬的一笑,“闲来无事,就把这经书都誊写完了,可别奚落了朕的笔法就可。”
兰烨迟疑了一番,还是走到桌前,没有观赏福临的墨迹,转身关上窗,动作显得有些迟钝而僵化。
福临见此,心下也明白了不少,也不多说,更不过问她与乌云珠的异常,只淡淡叮嘱兰烨吃了那些炖品。
“过些时日,玉林绣大师会来宫中,朕已命了他过来替你讲经。你便安心休息几日。”
兰烨无法说话,只能感激地望向他。
福临自然心领神会,四周打量了一番,想必今晚定是再无话可说,既已见了兰烨返了回来,也就安心的回宫去了。
兰烨再也支持不住,握着拳头的手暗暗放开,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