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５杰伊？古尔德：华尔街的恶魔天才
在所有的金融投机中，操纵黄金市场是最辉煌的，但也是最危险的，也许正是这种辉煌和危险，使得古尔德先生对其极为着迷。
——亨利？亚当斯
杰伊？古尔德，一个让世人陌生，却为投资界的人士所熟悉的名字。通常，这个名字会出现在同华尔街历史、美国铁路史、美国金融史等有关的内容中。不论人们讲到这几个哪一部分，都不可能将其规避掉。同时，如果有人讲到华尔街上最令人痛恨的恶棍和暴徒时，偶尔也会提到他。
这个人，曾经在世人面前扮演了一个不太光彩的角色。他是现代商业的创始人，是19世纪美国铁路和电报系统无可争议的巨头，也是猖獗一时的股票市场操纵者。而正是最后一个可怕的身份，让他成为了华尔街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魔”。
直到杰伊？古尔德去世后，其挚友赛里格曼才站出来为其正名。他说“在道德品质方面，我不想说古尔德比他那一代精明的玩家更好、更坏，或者有所不同。我了解他们。我认为古尔德比他们大多数都强。我可以告诉你，他不应该比他的同伴或对手承担更多的恶名。如果说他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他是一个战略家，一个天才。随着时间的流逝，华尔街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天才。”
但多年之后，杰伊？古尔德的形象还是没能绕出丑恶的圈子，他仍旧是个“狡猾的、从别人创造的商业价值中获利的华尔街机会主义吸血鬼”。“杰伊？古尔德的传奇之处同他带来的灾难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而杰伊？古尔德的丑陋形象之所以如此深入人心，却完全是因为一场影响深远的恶作剧。
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在美国刚刚结束南北战争时，国内并没有实施金本位制，金币和绿钞（美国当时的货币，由林肯主张发行）同时在市场上流通。但由于黄金具有天然货币的价值，所以人们倾向于在流通中更多地使用绿钞，而将黄金储藏起来。没多久，黄金就从商人们的手中消失了。
正是同一时间，在纽约的黄金交易市场上，投机黄金的活动却正热闹地展开着。按照当时的市场规则，只需要交纳少量保证金就可以购买数额很大的黄金。这种杠杆效应背后携带的巨大财富立即钩住了众多投资者的心脏。毫无疑问，黄金投机成了最刺激、但同时也是回报最为丰厚的投机活动。
同现在不同，那时在国际贸易中，黄金是主要的支付手段。贸易商们手头仍需要留有一部分黄金来进行交易。但在国际贸易里，贸易合同签订和黄金交割之间有一个时间差，如果在此期间，黄金贬值，则贸易商必然要经受一定的损失。为了防止自己的利益受损，国际贸易商人们习惯在黄金交易市场上卖出将来要收取的等值黄金合同。这样，他们就不会有任何损失。
别人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资产保值，杰伊？古尔德却想到要利用这种方式来狠赚一笔。因为，这些出卖黄金的投机商们没看到，如果在他们抛售后，黄金价格上涨，他们又将承担多大的损失！
杰伊？古尔德看到了一个绝妙的机遇在向自己招手！依据当时的情况，如果能够买断纽约黄金市场的所有黄金供应，当黄金市场上价格飙升时，那个买断的人一定赚翻了！杰伊？古尔德恰恰想要做这个人！
想到这里，杰伊？古尔德兴奋不已。他找到朋友菲斯克，并希望能得到协助。起初，菲斯克还有些犹豫，但杰伊？古尔德对他说，这个计划绝对是有利的，就算他们真的要失去某样东西，恐怕“除了声誉，什么也丢不了"。
在拥有同盟者之后，杰伊？古尔德又做了一项很关键的准备工作，那就是要保证联邦政府不会出手干涉。否则，如果财政委员会的人发现他操纵黄金市场而进行干预，那么国库中有足够的黄金可以抹平他对市场的影响，而他的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幸而杰伊？古尔德多年来也曾积累了一些社会人脉，他巧妙地通过关系网，结识了总统格兰特，并成功地游说总统接受了自己的观点，即政府不应当敢干预市场的自由运行。自然，黄金市场也囊括在内。此外，在与总统见了几次面后，杰伊？古尔德还故意对外宣传自己同总统是熟识，造成一种自己同国家高层有密切关系的假象。
等到时机成熟，古尔德和菲斯克正式启动了一切操作。1899年7月，众多的国际贸易商人正像往年一样卖出黄金，而古尔德他们却在整个夏天都在购买黄金。到9月时，古尔德和菲斯克已经掌握了价值超过9000万美元的黄金合同。在财政部不采取措施干预的情况下，古尔德基本上已经控制了整个黄金市场。
这时，古德尔着手哄抬黄金价格。到9月15日，黄金的价格已经涨到了138美元（未上涨前，黄金价格曾一度跌到131.625美元。）财政委员会有人开始质疑古德尔在操纵及黄金市场。古德尔之前拟造的同总统熟知的假象，适时发挥了作用，当时的黄金交易室仲裁委员会（这个委员会负责仲裁黄金交易室里的各种争端）的主席回忆时说——“进行黄金市场操纵的投机商与华盛顿官方的每个人都建立了很好的关系，上至格兰特总统，下至国会山的守门人，这是一件妇孺皆知的事。”
财政委员会的疏忽，让古德尔能够在证券市场上为所欲为。黄金价格已经上涨到了143.美元。那些卖出全部黄金合约的商人们懊悔万分，黄金价格的上涨，可能会让他们在以后的购入中承担难以数计的损失。此时的菲斯克却还在通过各种手段来推动黄金价格的上升。
9月23日，菲斯克扬言，在这天交易结束之前，黄金的价格将突破145美元大关！一些原来比较谨慎的投资者已经坐不住了，他们开始购买黄金。结果，当天的黄金交易量激增。在往常，黄金交易量只有7000万美元。但这一天，在闭市时，整个市场的交易额价值高达2.4亿美元。
第二天，局势似乎愈演愈烈。黄金的价格仍旧在飞涨！熙熙攘攘的金融区里到处是焦急的人们，很多人甚至已经陷入了一定程度的绝望。因为，他们认为政府不会插手市场，而事态正在不断恶化。投资者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古尔德集团所挟持，根本无力反抗。
10点钟，一开市，黄金的价格就从143美元一跃至150美元。黄金交易室里，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买方大恐慌。人们此时已经顾不上去衡量买入黄金会让自己付出多大的损失，而是拼命地要买入黄金。“金子，金子，金子，整个市场里，喊声一片！”
菲斯克也没闲着，他继续对自己的主要经纪人说：“买进你能买进的任何黄金！”
11点40分，市场上一片混乱。因为黄金价格已经涨到了160美元。生活优渥的华尔街人开始抓狂，并预感自己将会遭受一场灭顶之灾。如今，市场上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卖家，也就等于是说，除了古德尔集团，其他人都将面临无情的宰割！人们甚至为了购买到黄金，付出任何代价。
失控的局面终于引起了格兰特政府的关注，总统立即召见了财政部长鲍特韦尔，两人都认为必须马上对黄金市场采取干预。鲍特韦尔从总统办公室出来后，便向外界电传政府将向市场上出售400万美金的黄金！
疯狂和混乱终于被压制下来，但一切已经太迟了。一场金融乱局已经形成，人们在黄金市场平静下来后，甚至都不知道从何理清头绪。
由于，那一天是星期五，所以这次黄金恐慌随即被称为"黑色星期五"。后来，有一家媒体一直在追踪报道这件事，并发现了古尔德的秘密。他们在杂志上连篇报道，披露这个真正的幕后操作者。
愤怒的人们在了解一切的来龙去脉后，幡然大悟，从此认定古尔德罪孽深重，是金融市场上的吸血鬼。虽然他们不能确定古尔德和菲斯克赚了多少钱，但当时的《纽约先驱报》上却充满讥讽地写到"撒旦得意洋洋地坐在肮脏的战利品上。"
在这场黄金恐慌后，古尔德被塑造成了引起最广泛仇恨的恶魔，此后再未能翻身。同时，格兰特政府也清楚地意识到，必须采取一定的措施阻止它再次发生。于是，古尔德为华尔街上的这堂可怕的金融课，也导致了美国在后来的10年内，完全回归到了金本位制上。从此，“黄金投机就再也没有那样致命的诱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