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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再也不会有哪一个下午比这天下午更漫长的了。

屋子里热得像火炉,无数的苍蝇前赴后继地扑向玫兰妮。普莉西缩在屋角,斯佳丽替玫兰妮驱赶着苍蝇。

三个人都浸泡在汗水里。三个人都在苦苦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普莉西紧张得大口大口喘着气。

“玫兰妮,你可不能死呀!如果阿希礼活着,我能告诉他你死了?我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的!玫兰妮,你可要好好活着呀……”斯佳丽在心里祷告着。她不时留意着外面,希望米德大夫快点来。

开始,玫兰妮抓着斯佳丽的一只手,抓得那么的紧,简直要把那只手的骨头捏碎了。于是那只手便青一块紫一块的。后来,斯佳丽拿两条长毛巾结在一起,缚到床脚上,把两头再打上结放到玫兰妮手中,让毛巾代替她的手。

黄昏来临了。

玫兰妮更加的虚弱了。她开始呼唤阿希礼,一遍一遍叫着阿希礼的名字。那无助而痛苦的叫唤,像针扎在斯佳丽的心上。

斯佳丽吩咐普莉西赶快跑到米德大夫家看看,看米德大夫或米德太太是不是在家。

过了好长时间,普莉西才一个人回来。她没有看见米德大夫,也没有看见米德太太,他们受伤的儿子死了。

两个人的谈话声惊醒了玫兰妮。她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低声问:“亲爱的,是不是北佬要来了?”

“不!”斯佳丽断然地说,“普莉西就爱撒谎。”

“是的,小姐,我就爱撒谎。”普莉西十分爽快地承认。

“他们要来了,我知道。斯佳丽,是我连累了你,你不该留在这里。你得走,把韦德也带走。”

“玫兰妮,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蠢话?我不怕,你也别怕,我生过孩子,我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现在斯佳丽只能凭自己做母亲的经历来帮助玫兰妮了。

斯佳丽成功了,那个像小猫似的男婴被她带到了人间,而玫兰妮也活着。

这真是一个奇迹,连斯佳丽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一个奇迹。

斯佳丽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恶梦,感觉自己就像一片飘零的树叶,感觉自己就像死过了一回。

有那么一会儿,斯佳丽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陷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外面的大路上隐隐地传来嘈杂的人声,还有好多好多人的脚步声。斯佳丽蓦然一激灵,那意识便回到了她的头脑里。

是士兵!是守城的士兵在撤退。

北佬就要来了!斯佳丽已经把这事给忘了,这时她就像被谁猛地推进了万丈深渊。斯佳丽想喊,却喊不出任何声音。

“妈妈,我害怕!”韦德跑过来,拽着斯佳丽的衣服。

“斯佳丽小姐,北佬要来了!”普莉西哭叫着缩在斯佳丽的身边,“他们会把我们统统杀了,他们会用刺刀捅穿我们的肚皮……”

“闭上你的臭嘴!”斯佳丽真想把脚朝普莉西踹去。

斯佳丽又去安慰韦德:“韦德,有妈妈在,什么也别怕!”

这也是斯佳丽对自己下的决心。在一个孩子面前,在一个毫无主见的女仆面前,在一个刚刚生了孩子的玫兰妮面前,她不站出来,还有谁能站出来保护他们?就在这时,一个人猛地跳进了斯佳丽脑子里——瑞特!

怎么把他给忘了?斯佳丽恨瑞特,但瑞特比谁都精明强悍,他不怕北佬,而且他还在城里。这时候也许他能帮助他们,何况他还有一辆马车。

“普莉西,你马上去亚特兰大旅馆,找到瑞特船长!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告诉他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我要他带着我们离开这里。快去,越快越好!”

普莉西磨蹭着,她害怕一个人跑到外面,害怕给北佬的士兵抓住,还担心瑞特船长不在旅馆里。

斯佳丽火了,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卖给奴隶贩子,叫你再也见不到你的母亲,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个你认识的人!你要有胆量,你就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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