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天幕正笼罩着这天地,四处树木凋敝,西北的傍晚苍凉而古朴。
得意庄的少庄主包云天一副痞痞的神情,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脸上写着无趣二字,在包云天看来,人生最好玩的事情莫过于吃喝玩乐,而不是将时间和精力花在汲汲功名,汲汲武学上,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包沧海宿疾发作,他也不用代表得意庄去参加参剑大会,这个时候应该在锦阳楼饮美酒,赏歌舞。
真是无趣极了,包云天放下茶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左前方的官道上走来了两个人,一个神情冷冷,清如寒月,另一个是身量娇小的女子,虽是一身蓝衣布裙,却掩饰不住她润如霜华的眉骨,一双墨玉般的眼睛在流转间顾盼生辉,给这一幅黑白寂寥的旷野画卷上,增添了一抹动人的色彩,说不出来有多可爱。
包云天桃花眼一挑,嘴角向上勾了勾,站了起来,弹弹衣襟对环侍在身边的几个道:“上路吧。”
一个庄卫连忙牵来了马车,包云天坐进了马车,另个几个分别上马,跟在马车后面徐徐前行。
马车经过那一男一女身边时,包云天修长的手指,挽起窗帘,从窗口探出头来,弯着桃花眼对那个女子道:“姑娘与这位兄长欲往何处?”
那个女子侧过头来,声音如出谷黄莺,空灵动听:“我们去富县。”
“巧了,在下刚好也要去那里。”
“这条路的前方只通往富县,这也算巧?”那女子带着一丝揶揄的语气笑道。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更显得眼睛亮若星辰,但在包云天看来却是无比的俏丽可人。
“姑娘,天色已晚,步行至富县恐已是深夜,如不嫌弃的话,与在下坐车同行吧。”
“我就是嫌弃。”
如此直言之人包云天还是第一次碰到,一时语结。
女子望了一眼身边神情一直冷冷的男子,转头抿嘴笑着对包云天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与大哥步行,你自己好坐吧。”
包云天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被女子抿嘴一笑,笑得有些回不过神来,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好看的笑容,仿如花香,沁人心脾。
马车轱辘继前进,包云天缓缓地放下窗帘,狭长的桃花眼中一片澄亮。
红似火的太阳慢慢西斜,落木萧萧的山头,披上一层红纱,像含羞带笑的少女,覆着薄薄红面纱。
走在官道上的梅环儿被这瑰丽的景像看得忘记了疲惫,墨玉的眼睛被镀上了一层亮眼的彩色。
“大哥,你看,好漂亮啊,以前在扬州看落日隐入运河,像一锻彩霞,璀璨耀眼之极,这西北的落日却像个含羞带笑的少女与四周萧瑟的景像相对,更显娇柔妩媚。”
秦寮抬眼望了望,点了点头。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梅环儿喃喃低语。
面色微微苍白的梅环儿在夕阳的笼罩下,身形显得十分单薄。
“伤口很痛吗?”秦寮问道。
“不是很痛。”梅环儿摇摇头。
“下次不可再如此鲁莽。”一阵沉默后,秦寮突然开口道。
“嗯?”梅环儿满眼迷惑地望着秦寮。
“我不需要你为我挡刀。”
“后来我看到大哥向那个刀疤脸射出袖箭,就明白过来,大哥在他来偷袭的时候就有了主意。可是,我当时不知道,只是不想眼看着大哥受伤,结果。。。呵呵。。。我好像又给大哥增添了负担。”
“无论怎样,下次再也不可以身犯险。”秦寮淡淡地说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颗星星也浮上了夜幕。
“啊。”梅环儿脚步虚浮,一个不留神,跌坐在地,很快一双手落在她的手臂上,将她拉了起来。
“伤到了吗?”秦寮问道,见她沉默不语,眼中隐隐有泪光,连忙蹲下身去,检查她的脚。
梅环儿急忙摇摇头后,又想到低着头的秦寮不可能看到,便开口道:“没伤到,就是有点儿累。”
秦寮缓缓地站起身来,凑近她,看了看梅环儿的表情,淡淡地开口道:“没事就好。”
一阵清冽的寒梅气息扑面而来,梅环儿一阵呆愣。
见她神情木然,秦寮以为她已累极了所致,“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儿。”
“嗯。”梅环儿点点头,突然手被一只大手牵住,薄薄的手茧摩擦着她的掌心,一种异样的情绪自手心传递到心间。
梅环儿便这样傻傻地任秦寮牵着她继续向前走去。
脱缰的小野马原来只有累了才会让她如此地安静,像温驯的小羊。
“之前有马车怎么不坐?”秦寮略嫌清冷的声音在梅环儿身边响起。
“我猜大哥肯定不想随便接受别人的好意,所以我就是拒绝了。”
“其实你可以先随他去富县去客栈找你表哥他们。”
“没有我这个负担,你是不是就可以用轻功很快地到达富县?”梅环儿声音有些涩涩的。
“你,你不是负担。”
身边的人没有出声,侧过头来,在夜色中只看到梅环儿的眼睛如星辰璀璨灵动。
走到富县时,街上的店铺都已打烊了,找了几家客栈,才在东来客栈中找到了纪存之几人。
祈慕雪听到消息走下楼时,就看到梅环儿坐在客栈大堂的桌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小娟正倒了一杯茶水,端到梅环儿面前,眼里闪着泪花。
“环儿、秦公子你们没事吧。”祈慕雪望了秦寮一眼,快步走到梅环儿身边。
梅环儿回过头来,嘴里含糊清地说道:“我们没事,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祈慕雪笑着点了点头。
“别废话,专心吃饭。”秦寮在一旁开口道。
祈慕雪的笑容一下子僵在那里。
“祈姐姐你别误会了。”梅环儿拉着祈慕雪的手道,“大哥是在说我,上次我边说话边吃干馍馍被咽到差点被憋死。”
祈慕雪望了秦寮一眼,见他神情淡淡像是默认梅环儿的说的话,心里才好受一点,可是想到他冷冷言语里却透露着对梅环儿的关心,心中又是一阵酸涩。
吃过晚饭,泡完热水澡的梅环儿穿着亵衣,披了一件长袍舒服地趴卧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